杀猪刀刀身窄长,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刀面上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鬼气,仿佛在诉说着它不平凡的来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声响,一块巨大的石板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石板边缘粗糙,细看之下,那形状竟有些类似棺材板,上面刻满了奇异的纹路,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老马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周身鬼气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般翻涌,
化作一道道粗壮的绳索,张牙舞爪地朝着陈休套去,他打算将陈休一把擒拿,按在这充满邪气的石板之上。
老马双手紧紧握住鬼气绳索,猛地发力,他的手臂肌肉高高隆起,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随着他不断借用鬼域的力量,周围的鬼气愈发浓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可陈休却像扎根在地上的千年古松,任凭这股力量如何拉扯,始终纹丝不动,仿佛他早已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老马,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呢?”
一只尖脸小鬼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得好似指甲划过玻璃,
“快动手,还等什么呢?
莫不是你被这书生的俊俏模样迷了心窍?”
周围的百诡纷纷附和,一道道尖锐的催促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寂静得压抑的夜晚生生撕裂。
时间缓缓流逝,老马的呼吸愈发沉重,像破旧风箱发出的声响。
他累得气喘吁吁,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他姥姥的,累死鬼老子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道理说,在这鬼域之中,一切虚物皆不受重,可这书生怎么沉得像座山?
简直邪门透顶了!”
眼见无论如何也拉不动陈休,老马心一横,决定不再费心思量,来个简单粗暴的霸王硬上弓。
他猛地仰头,脖颈处青筋暴起,朝着手里的杀猪刀喷了一口浓郁得近乎实质的鬼气。
刹那间,原本只有一尺来长的杀猪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变成了三丈长的巨刃。
巨刃之上,黑气如同活物般翻涌缭绕,阴森的阴风打着旋儿地吹,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无数冤魂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每一道声响都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诅咒,透着无尽的恐怖气息。
这个尺寸的巨刃,用来对付陈休,看起来绰绰有余,只需一刀下去,便能干脆利落地将陈休的脑袋砍掉,让他毫无痛苦地死去。
老马看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陈休,暗道:这书生不会是个傻子吧?
吃了他,会不会让自己变傻?
但,不管怎样,还是要杀的,看着他这么配合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吧。
周围的百鬼见老马高高举起了杀猪刀,刀刃闪烁着森冷得能冻死人的寒光,
正朝着陈休的脖子狠狠砍去,一个个全都兴奋得浑身颤抖,
眼冒绿光,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那美味的“食物”,嘴角甚至流出了涎水。
“咔嚓!”
一声清脆却又无比惊悚的声响,在寂静得可怕的夜空中格外刺耳,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众鬼的心头。
令人震惊的是,那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杀猪刀竟然当场崩断了,
断刃如流星般飞溅而出,在石板上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那火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死亡的预兆。
老马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好似两颗快要夺眶而出的铜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紧接着,他喉头一甜,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上喉咙,当场喷出一口浓稠的黑气,
对于鬼来说,这就相当于人类大口大口地吐血,每一口吐出的黑气都带着他的元气。
一股黑气迅速涌上面庞,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瞬间萎靡下去,
身形竟也小了整整一号,原本魁梧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无比虚弱、摇摇欲坠。
这柄杀猪刀,可不是一般的兵器,乃是他的本命诡器,与他器命交融,人在刀在,刀断人亡。
当年,他凭借这柄刀宰杀了无数的猪羊,血腥的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
可命运却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最终却死在了这柄朝夕相伴的刀下。
此后,他在诡河之中孤独地流浪了数百年,那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识过无数的诡异景象,遭受过难以想象的磨难,
可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入了这鬼域,本以为能在这找到些许安宁,却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个棘手的“硬茬”。
如今,杀猪刀断了,他也遭受了重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作为一只在鬼域中摸爬滚打多年、历经风雨的老鬼,老马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杀猪刀怎么会断呢?
而且还是被硬生生崩断的。
这书生的脖子,怎么会坚硬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不对,仔细想想,绝对不止是坚硬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古怪!
自己是一刀切下去的,又不是用力砍,若是仅仅只是坚硬,顶多也就是切不动,了不起崩了刃口,可怎么会直接断成两截呢?
见状,其它诡异也都露出了惊恐的面容。一些死鬼吓得眼珠子直接掉落,
“噗通”一声砸在石板上,发出沉闷而诡异的响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一些鬼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膝盖一弯,头颅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嘴巴大张着,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恐惧,那空荡荡的眼窝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未知的惊惶。
作为诡异的一众,它们可绝非愚笨之辈。
毕竟,愚笨的鬼也早就被吃了。
此刻,它们已然知晓,眼前这人面对它们竟无动于衷,既不是被吓得失了心智,呆愣当场,那必然是身怀绝技,艺高人胆大。
这些鬼怪本只是腹中饥饿,想着顺便抓个人来果腹,却没料到,好似误打误撞钓上了一头隐匿深海的恐怖巨兽,满心都是惊恐与懊悔。
众多鬼怪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安,身形不由自主地悄悄往后退去,
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人物。
陈休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对于鬼怪们的退缩并未加以阻拦,
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似乎这诡异的场景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有趣的闹剧。
百鬼们见状,心中涌起一阵被轻视的恼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可它们又实在摸不准陈休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
一番权衡之后,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它们觉得还是稳妥行事为妙。
于是,一只身形瘦小的鬼怪偷偷摸摸地放出了一道极为隐蔽的讯号。
刹那间,鬼域深处,那几个一直沉睡着的最为强大的存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整个鬼域的气息愈发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突然,一阵嘀嗒!嘀嗒!的水滴声,悠悠地从远方飘来,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这声音,不疾不徐,却好似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众鬼的心头,让他们的心跳都不自觉地随着这节奏起伏。
而在它们的心跳声与水滴声同步时,它们身上一缕缕鬼气被抽取,没入虚空。
紧接着,毫无征兆地,水流凭空涌现。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眨眼间便汇聚成一片幽深的水潭。
水面之下,一团黑沉沉的影子正缓缓升起,仿佛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挣脱而出。
众鬼们都屏气敛息,死死地盯着那片黑影,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随着黑影逐渐靠近水面,一个身影慢慢浮现。
她满头湿漉漉的长发,像一条条灵动的水蛇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丝丝寒意,仿佛是从千年冰窖中取出。
那如瀑的黑发肆意地流淌着水珠,顺着她的身体滑落,滴落在水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被无限放大。
而隐藏在那茂密黑发之后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庞。
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隐隐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透着一种诡异的质感。
本应是倾国倾城、无双的美貌,却被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破坏殆尽。
那双眼,红得夺目,红得妖异,像是被无数鲜血浸染,其中翻滚着无尽的怨恨与痛苦,
让人只对视一眼,便好似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浑身泛起一阵寒意,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她一现身,整个小岛周围瞬间被一股阴森冰寒的气息所笼罩。
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愈发暗沉,温度急剧骤降,仿佛连空气都被瞬间冻结,每一丝风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刮在脸上生疼。
她,便是鬼域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强大存在之一——婴蚀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