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宝首先背诵了昨天学的文章。
还真是,滚瓜烂熟。这小子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这次,读的是《郑伯克段于鄢》。
常宝读了两遍,孙漫漫便逐字逐句地讲解。
“从前啊,有个矫情的女人,名叫武姜。”
常宝问:“什么叫矫情?”
孙漫漫想了想,说:“无理辩三分,装模又作样,违反常态常情,掩饰真性情,昭示特立独行的风格,显示与众不同。这些都是矫情。”
常宝问:“那武姜怎么就矫情了?”
孙漫漫说:“生孩子生不出来,那不是首先应该怪她丈夫吗?是他让她怀孩子的啊!“
杨瑾看了看杨慎,二人都惊讶地瞪圆眼睛:这孙漫漫什么都敢说啊。
孙漫漫又接着说:”第二,不是应该怪她自己吗?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啊,唯独不应该怪她儿子郑伯啊,郑伯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她厌恶郑伯,这不是无理取闹,分不清是非吗?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常宝点头,确实不应该怪郑伯。
孙漫漫说:“郑伯从他老娘那里,接受的基本上是挫折教育,所以,他成长得很快。”
常宝问:“为什么接受挫折教育的人会进步快?”
孙漫漫说:“那还用问吗?比如,你,常宝少爷,你从小衣食无忧,爹疼娘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就不会耍心眼要东西。
因为,那都是你一个人的。你不用耍心眼啊。
而别人,如果兄弟姐妹多的话,他就要想办法讨父母的欢心。他做事就要多一个心眼,久而久之,在长期的动脑思
考中,他的大脑智商和看人眼色行事的情商就被锻炼出来了,他进步就快一些啊。
智商、情商又是什么玩意儿?
二人又在思考。
孙漫漫接着说:”我跟你说,郑伯在武姜的长期压榨下,智商和情商都得到充分锻炼,而相反的,他那个弟弟,在母亲的娇生惯养下,成了废物一个。这就是差别。慈母多败儿,先人说得多有道理啊!”
常宝点点头:“我以前就是被娇生惯养,所以,得不到锻炼,出来一趟,自己就感觉到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了。”孙漫漫点点头,接着说:“这个武姜不仅矫情,还是一个猪脑子。”
常宝问:“她怎么是猪脑子啦?”
孙漫漫说:“你看,嫡长子继承制,那是世袭制度的一个游戏规则,更何况,这个大儿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错误,她就是不想让他当国君,想让她喜欢的小儿子共叔段来当。这不是猪脑子是什么?都是你的儿子,哪个当,你都是太后啊!你让小儿子当,名不正言不顺,这不是挑事吗?!好在,还有一个拎得清的国君武公。”
常宝说:“郑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遏制他弟弟啊?”
孙漫漫说:“这才是他城府深的地方啊。郑伯心机非常深沉。如果开始就遏制的话,他母亲一闹,一定会被冠予对母亲不孝,对弟弟不友的大帽子。
这两顶大帽子压下来,谁受得了啊?所以,他就故意放纵他们,让他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让他们造反,最后,再一举歼灭。”
常宝说:“嗯,郑伯心机是有些深沉。不过,要是我,我母亲这样对我,我最后才不想见她呢,还黄泉下相见,太憋屈了。”
孙漫漫笑着说:“你看,幼稚了不是?”
常宝不解:“什么意思?”
孙漫漫说:“你以为郑伯想见那个老妖婆啊,她都要他的命了,他怎么会想见她呢?”
常宝说:“可是,他不是还是在颍考叔的劝说下黄泉下相见了吗?”
孙漫漫一拍大腿:“所以,这才是郑伯段数高明之处啊。说不定,那个颖考叔,就是他自己安排的托呢。”
常宝问:“什么叫托?”
孙漫漫挠挠头,解释道:“我想做一件事,找你帮忙,你假装不认识我,尽说我的好话,帮我糊弄别人,这就叫‘托’。”
常宝说:“那颖考叔就是郑伯用来糊弄天下人的。为什么?”
孙漫漫说:“我的宝少爷啊,那是政治的需要啊。郑伯怎么能在历史上留下一个不孝的名声呢?共叔段已经收拾了,一个老妖婆而已,翻不起三尺高的浪。
这个时候就是显示他高姿态的时候了,他就是再不喜欢他老娘,那是生他养他的人,孝字大过天,他必须得忍着。一国之君,没这点忍劲,那还撑得起一个国家吗?他不能随心所欲,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他肩上有重任的。他必须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树立一个孝字的标杆。所以,才有了黄泉下相见的作秀的场面。”
常宝问:“什么叫作秀?”
孙漫漫头大,一不小心就蹦出现代的词,还要费老大劲儿解释半天,以后,尽量注意点。
孙漫漫说:“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没有那么感情好啦。所以说,郑伯,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演,戏子。”孙漫漫刚准备说“演员”,忽然又想到这是一个新词,于是改成了“戏子”。
郑伯何止是戏子,那是一个影帝级别的戏子啊!
常宝说:“嗯,这下我明白了。再读这篇文章,我就觉得郑伯是满满的算计啦。”
孙漫漫拍拍常宝的肩:“读书,就是要善于从表面的东西推测到内里的含义,做事也是一样,不能只看表面,要分析内里的含义。”
常宝点点头,开始背书了,孙漫漫也开始自己看书。
杨瑾和杨慎就走了出来。
杨瑾说:“你怎么看这个孙漫漫?”
杨慎说:“目前,看不透。她的观点和想法做法,都和这个时代好像是不一样的。但是,又不得不说她说得有理。1杨瑾笑着说:“是啊,很有意思。”
杨慎看了杨瑾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杨瑾问:“你不打算向她表明,你是她救命恩人?”
杨慎反问:“她提过我是她救命恩人吗?她好像根本就不打算承认这件事吧。”
杨瑾说:“那怎么办?”
杨慎看了看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说:“边走边看吧。”
像是想起什么,他蓦地转身,问杨瑾:“这个五子棋,你会了吗?”
杨瑾说:“我看会了。”
杨慎说:“这个孙漫漫很嚣张啊,明天,你跟她下,打击一下她的嚣张气焰,怎么样,世子?”
杨瑾笑道:“你看不惯她?就因为她不认你是救命恩人?”
杨慎说:“她太嚣张了,以为这世上就她最聪明。”
杨瑾笑道:“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而已,别跟她计较。”
杨慎冷冷道:“我跟她计较什么?她配么?”
杨瑾无奈地摇头笑笑。
第二天早上,赵深又端着棋盘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