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怒气冲冲的阵势,明显是要“打死你个狂妄的奴婢”的节奏啊。
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当然,孙漫漫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归结为这类女子的,就算她必须是女子,那也是女汉子一枚。
跟女人道理是讲不清楚的。
再说了,在这样的严格的上下尊卑分明的社会,你跟当权者讲道理?你醒醒吧!
还加上,她还是个母亲。
女人护犊子,就像那老母鸡护鸡仔。
看过没有,如果感觉到有危险要靠近,老母鸡会噗噗的张开翅膀,护住小崽。
当危险进一步迫近,她会双翅下压,鸡冠毛直直竖起,咕咕大叫着,呼啸着,俯冲过来。
高姨娘这阵势活像一个张着双翅,竖直鸡冠毛的老母鸡。
老母鸡马上就要到了,转过这颗树遮住的弯道,就会直扑过来。
这阵势,好家伙,来势汹汹啊。
孙漫漫想,我得避开。
跟女人是没道理可讲的,尤其是护崽的、还有点权势的女人,她会将这种权利发挥到极致的。
孙漫漫仿佛看见满脸横肉的家丁举起了那又宽又厚的板子,朝自己的屁股打来。
“慢着”!孙漫漫心里喊了暂停。
孙漫漫腾地跳起来,飞快地窜到对面,一把抓下常宝脸上贴的“我是猪”,扭头之间,快如闪电般地贴在自己的额
上。
然后,深深地低下头。
常宝傻愣愣地看着孙漫漫像变戏法似的将“我是猪”贴在她自己脸上,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四喜也被惊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睛,和站在少爷后面的红儿大眼瞪小眼。
孙漫漫对红儿说:“回到我后面来。快。四喜,你到少爷后面去。快。”
“哦。”二人机械地执行着孙漫漫的命令,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高姨娘一群人走了过来。
春兰喝道:“孙漫漫,见了姨娘还不下跪?”
你一个姨娘,也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凭什么要我下跪?
好吧,就算你只是个妾,可也是当家的妾,还是眼前这国公府宝贝疙瘩的生母,你在府里,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你有责打下人的权利。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好汉,是俊杰,自然不会吃眼前亏的。
跪就跪吧。
孙漫漫说跪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打紧,没肉的膝盖骨和硬硬的砖石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吸”,孙漫漫被垫得龇牙咧嘴,小脸都疼得扭曲了。
“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侮辱堂堂国公府的少爷是猪?孙漫漫抬起头来,满额头贴了三个字条“我是猪”。
春兰看看还傻愣愣看热闹的常宝少爷,咦,怎么啦?字条呢?
高姨娘也傻眼了:明明说是宝儿脸上贴的是“我是猪”,怎么现在在孙漫漫脸上了。高姨娘疑惑地看向常宝,常宝还傻愣愣的,他娘来了也不知道招呼。
高姨娘唤道:“宝儿,你怎么啦?阿娘来了,也不知道招呼?”
常宝这才还过魂来:“娘,您来了,您来这里干什么?”
高姨娘看向春兰:“我听春兰说,这个小蹄子竟然往你脸上贴那骂人的话,为娘就来看看,她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敢侮辱国公府少爷?”
常宝看向跪着的孙漫漫,没有说话。
高姨娘问道:“宝儿,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她给你贴过没有?”
常宝长这么大,虽然蛮横不讲理,恣意妄为,但是还没有撒谎过。
因为,他要什么人们就给什么,也不需要撒谎啊。
常宝偷偷看向孙漫漫,低头的孙漫漫的嘴在微微翕动着,常宝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实际上,也不可能发出什么声音,可是,他分明觉得她在威胁他:敢说出来,不陪你玩了。
这几天下雨,他不用出去玩,打她一顿倒是可以打的。
十板子,不伤筋不动骨的,床上躺两天,过几天她就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要是今天没有这五子棋的游戏,打也就打了。
可爱的常宝少爷这假设明显不对,没有五子棋,也就没有贴字条的游戏,怎么能招来高姨娘呢?
可是,他今天刚刚学会五子棋,瘾大着呢,准备跟孙漫漫大战三天三夜的,如果孙漫漫被打了板子,即使只要十板子,她也不会躺着床上还跟他下棋的。
没有人下棋,这下雨无聊的时光该怎么打发?
睡觉吗?昨天睡了一天,他人就像这雨天,霉透了。
今天刚刚找了一点乐趣,可不能叫人给赶走了。
想到这儿,常宝少爷生平第一次撒谎,还撒的理直气壮,斩钉截铁:“谁说的,她怎么敢贴本少爷?您看,那字条‘我是猪’不是贴在她脸上吗?”
高姨娘不满地看向春兰:“春兰,这是怎么回事?”
春兰不满地说道:“少爷,明明奴婢在这里的时候,您输了三局,然后,红儿给你贴上‘我是猪’三个字。”
常宝故作不解:“站在本少爷后面的,明明是四喜,四喜,你贴了吗?”
四喜听到少爷的问话,立即答道:“没有呢,少爷。奴才手里拿的字条是三套,一个字也没有用出去。你们看,三
套。”
春兰大怒,指着四喜说:“你撒谎!”
四喜觉得冤枉,他说的是实话啊,他半点谎也没有撒,他手里的三套“我是猪”,确实是一套也没有用出去。
四喜大叫:“奴才没有撒谎,奴才手里有三套,一套也没有用出去。不是,连一个字也没有用出去。”
春兰说:“怎么可能啊,那小乞丐那么狡猾,少爷怎么下得过他?”
常宝听了,脸马上垮下来:“春兰,你说的意思,少爷我是个笨蛋?你看不起少爷我?那好,春兰,既然如此,国公府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以后,请你另谋高就去吧。”
春兰一听,少爷这是不要她了?
她一下子吓得腿都软了,几步冲到少爷身边,也不顾泥泞,扑通一下子跪在少爷身边,哭着说:“少爷,少爷,奴婢对你是忠心耿耿的啊。”
孙漫漫心里冷笑:这春兰也真够蠢的了,真是看不清形势,少爷身边还缺少忠心耿耿的人吗?
忠心耿耿,有个屁用?她连少爷喜欢什么都搞不清楚,怎么能讨少爷的欢心?
怪不得,以前,跟红梅比,她争不过。现在,红梅死了,她以为她是稳坐钓鱼台,结果,少爷还是没怎么待见她。
告阴状,讨好高姨娘,为了拉下我孙漫漫,竟然拂少爷的兴致,真是看不清形势。
春兰眼睛的余光,一下子瞥见孙漫漫讥诮的神情。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是人站的位置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