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洋裙，衬得她如未经人事的少女那般。
只是眉眼间再没了单纯天真。
她缓缓跪在老太太的前头。
咬着下嘴唇道：“奶奶，当初我为傅家牺牲自己。”
“迫不得已做了张大帅的六姨太。”
“如今只求能在傅家留有一席之地，不图别的。”
“还请奶奶看在我当初为傅家付出的份儿上。”
“不要让我嫁给他，好吗？”
年过七十的老鳏夫。
就算真的做了正妻，又有什么用？
“你为傅家付出？”老太太闻言哈哈大笑，而后，背着手出现在她的面前，圆润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认真的打量着傅凝。
“你本就是傅家的儿女。”
“为傅家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凝儿。”话刚说完，便是不耐烦的收回手，眼底的厌恶之情表露无遗。
“这件事我不逼你。”
“你若是说得通你的父亲，退了这门亲事的话。”
“我也无话可说。”
“真的？”起初，傅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喜悦。
但很快，那点喜悦被绝望取代。
其实他比我心知肚明。
傅子仪若是真的在乎他这个女儿。
当时就不会让她成为张大帅的掌中之物，任意玩弄。
自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结果。
老太太既然说出这样的话。
无非只是想看看她所谓的垂死挣扎罢了。
傅子仪对老太太言听计从。
再者，还是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看着傅凝惨白的脸。
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同情。
反倒是透着些许的窃喜。
那种病态的快感，让我的脸色逐渐变得潮红。
老太太看出端倪。
微眯着眼打量着我。
随后，视线不动声色的看向傅凝那边。
心中已是了然。
所以，也没有兴趣留着碍事的傅凝。
甩手下了逐客令。
“还愣着干什么。”
“难道听不出我的意思？”
傅凝回过神，诚惶诚恐的起身离开。
等到她离开后。
老太太冷笑道：“你倒聪明！”
“是老太太调教的好！”我规规矩矩的跪在那边训话。
未敢有任何的不满。
单凭我们二人的口舌之争。
看出我们二人之间有隔阂。
老太太怎能简单？
而且最要紧的是。
我肯当面怼傅凝。
却没有胆量得罪傅莒南。
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的。
“调教？”老太太满是褶皱的脸因为笑意，变得有些诡异。
活像是戴着假面具的人皮脸。
古怪至极。
“你是简家最有天赋的落英女。”
“你会用得着我的调教？”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光是让人看着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我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被动的看着老太太。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仰头，被迫以一种极为卑微的姿势看着老太太。
这时，傅经年进屋。
他微微抱拳。
恭敬的朝着老太太行礼：“奶奶，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老太太慢慢站直。
视线从我的身上转移到傅经年的身上。
庭前的鹦鹉发出叫声。
却也不是学着人声。
古怪得很。
“左不过是恰克图那边的生意场上，你和约翰先生的那点事。”
“当初你说约翰先生跟你闹了不小的别扭。”
“可今日我听说……”老太太若有所思的说着，走过来竟是温柔的将我搀扶起来，这波操作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约翰先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救下三姨太的。”
“处死三姨太的命令，不是你下的吗？”
“轰——”
脑袋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瘫软。
抬眸，看到老太太得意的脸。
我怎么也没想到。
老太太会提起这茬。
该死的，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处死三姨太。
本就是傅经年惩罚我的手段。
他又怎么可能会去请约翰帮忙？
我说这个，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只手不自觉的死死的攥紧衣角。
绝望的咬着嘴唇，闭上眼。
大脑极速的运转着。
却也是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回想起老太太刚才轻而易举的相信我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她相信我的话。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人家早就憋着坏。
提前设计好圈套。
就在这里等我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经年迟迟没有开口回答。
明明才是初夏。
我却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老太太的脸。
良久，却是一双熟悉的手将我小心翼翼的扶起。
眼神惊恐的看着傅经年。
意外的是。
对方只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反应中，傅经年居然一本正经的承认了。
“是的，奶奶。”
“当初我和约翰的确是有些矛盾。”
“不过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约翰先生之所以能当上外交官，当初我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不管怎么说，沈舒也是我傅家的人。”
此话一出。
不光是我，连老太太都被惊得哑口无言。
我和他都没有想到。
傅经年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的是匪夷所思。
半晌过后，老太太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命令？”
“什么命令？”
“处死三姨太。”
就算傅经年轻描淡写地为我解决困惑。
但，老太太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而后，傅经年微微勾起嘴角。
“还能是什么原因。”
“给三姨太一点教训罢了。”
“奶奶，您看我这个主意出的怎么样？”
听到傅经年这么说。
老太太差点气到背过气去。
然而，最终只是拍拍胸口。
懒得看我和傅经年。
背过身坐在椅子上道：“算了算了，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今儿个也晚了。”
“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罢，摆摆手。
由老妈子搀扶着进里屋休息。
抬眸，看到傅经年关心的眸。
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情绪。
随后，一把将我抱起。
低声在我耳边轻声细语：“香姐儿，你竟然也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