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派过来的马车早早在外头侯着,宋玉兰已经上车。
伶哥儿掀起车帘朝外面观望,视线落到我和傅经年的身上的时候,脸色略微苍白,手指缠绕着手帕,咬唇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以往傅经年做戏做足。
宋玉兰的面前永远都是和伶哥儿成双成对。
可是今天看都不看伶哥儿。
只发狠似的将我带进马车内。
原本压抑的氛围更觉沉闷。
马车缓缓行驶,我不满傅经年握着自己的手腕挣扎着从傅经年的手中挣脱,哪曾想傅经年脸皮厚,直接搂着我的腰,强行与我装作亲密无间,恶心人。
饶是宋小姐知道其中的缘由,看到我们二人亲密无间,膈应他人的动作不禁脸色不好看。
她以手帕捂住口鼻,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猛不丁突然来了句:“果然是花无百日红。”
“前几日还颇受宠的北平名角儿,如今也不顶用了。”
伶哥儿本就因为傅经年的无视心里正难受着,如今听到宋玉兰那夹枪带棒的言辞,心中不免难受不已。
红着眼时不时看向傅经年。
看到男人无动于衷,心中凄苦万分。
傅经年当真是不宠他了?
“宋小姐多虑了。”我强忍着不适,找了个由头推开傅经年。
满脸平和的看着宋玉兰。
“不管傅少外头有多少女人,多少男人,只要傅家不认,那便只是傅少翻阅过的一本书罢了。”
“只要您还是老太太最看中的少奶奶。”
“就是傅少自己个儿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宋玉兰模样,性格都是最出挑的一等一的好。
只有一点就是太过小家子气。
这需得我时不时提点一番才行。
戏子也好,我也罢!
到底是和傅经年逢场作戏罢了。
宋家小姐才是老太太瞧得上眼的少奶奶的人选。
她何至于小肚鸡肠。
倒是在傅经年的面前失了分寸。
白白的叫别人笑话。
宋玉兰原本气得不轻,听完我的话脸色稍微有些缓和,到底也没有像刚才那般尖酸刻薄。
傅经年的手始终搭在我的腰上。
脸色愈发的深沉,整个人贴到我的身旁与我耳边厮磨,暧昧至极。
“我倒是没看出来,简小姐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
“呵——”抬眸,对上傅经年的眸。
透着几分的凉薄之意。
“傅少言重了。”
说着,整个身子不由得凑到傅经年的身上,管他会不会生气,自顾自的在上面来回蹭着。
宋玉兰气结冷眼看着外面不作声。
只可怜了那瑟瑟发抖的伶哥儿?
任谁都能对他恶言相向。
偏偏伶哥儿还没有说话的资格。
一路上几个人心怀鬼胎的回到榕城,宋家早早派人守在城门口,看到宋玉兰便急忙差人带回府。
其余三人便是各怀心思的回到傅家。
不同于在马车内的态度,一下车傅经年便亲热的抓着伶哥儿的手,二人恩爱寻常,令人羡慕。
我自知他是什么意思。
也就任他去了!
只是前脚刚进傅家,后脚便有小厮来请。
“简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
“是,马上就去!”来不及洗去身上的疲惫,放下行李朝着老太太那边过去。
半个多月未见,老太太与初见时那般端坐着,精神抖擞。
角落里放着一根拐棍,看到我的时候脸色有些阴郁,表情很快变得随和:“香姐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老太太客气了。”不得不说,老太太这招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手段当真是高明,她知道我和傅经年的事情并未开口责问,反倒是客气的不得了,见我招架不住。
细想,能在傅家叱咤风云多年。
手段必定高明!
“只是无颜面对您的信任。”
“怎么,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没有更进一步?”
“是!”事到如今,强行隐瞒反而失了信任。
不如开诚布公,方能有一丝活路。
“辜负老太太的信任,实在是我——”
“罢了。”老太太摆摆手,起身走到门口拨弄着庭前阆苑的鹦鹉,叹了口气道,“经年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
“几天时间能让他同意娶亲,实属困难。”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老太太骤然大度倒叫我有些无所适从,原以为老太太会找我的麻烦,如此,倒是深明大义了。
“老太太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成。”
“嗯!”老太太点头,紧接着又问起不少普化寺之行发生的事情,我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明,未有一丁点的隐瞒。
谁又能保证此番出行,身后无人跟踪。
只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最终也没有说起傅经年与蒙面人见面的事情,想来我也是存有私心的。
老太太听完之后只是长久的不说话,半晌默默无声道:“说到底,还是那个戏子误事。”
“过几日我会派人送些补药过去。”
“你也不用心里有太大的压力,只要一切如常就是。”
“是!”屋内的座钟发出响声,清脆有力。
老太太似乎累极了,疲惫的靠在西洋沙发上面闭目养神。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老太太有何指示。
我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外头。
不知何时,外面的地砖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右边的厨房位置,能看到炊烟袅袅。
好一副烟火气。
老太太今日肯留有情面,无非是知道我的价值。
倘若能找到替代品。
便会毫不留情的将我抛弃。
况且落英花开的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需要尽快取得傅经年的信任。
脚步瞒珊,心事重重的在阆苑走着。
连前面出现人影都未察觉。
直到傅经年冷着脸拦住我的去路,抬眸,看到他阴晴不定的脸。
一只手伸开,毫不留情的将我拽到边上。
表情阴郁令人毛骨悚然。
我知道,刚才与老太太见面的事情他该是知道了。
咳嗽一声,先客为主道:“傅少怎么在这儿?”
“不用陪着伶哥儿?”
“你少给我伶牙俐齿!”傅经年皱眉,眼底对我的厌恶清晰可见,他对我的讨厌从来都不会掩饰。
“说,刚才究竟跟老太太说了什么?”
“你以为还有什么?”心里明白他忌讳着那晚的事情,但看到傅经年气急败坏,无能为力时,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