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六无法，只得再一次上前，将刘大夫给拦下来了。
刘大夫早就看王老六不顺眼了，如今接二连三的被他拦下，肚子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大声呵斥：“你在做什么？老朽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这儿忙的很，老朽没空伺候你！你若是无事，便立刻从这儿离开吧！”
刘大夫的声音很大，惹得柳若跟薛神医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看了过去。
王老六哑然，很是无奈，他倒是想走啊，但他这不是，要报恩吗？
王老六指了指身边早已奄奄一息的病人，对刘大夫道：“这儿毕竟是病区，收的应该是还有一线希望的病人，像这样的死人，刘大夫，要不然，咱们还是让人将他们拉走吧？”
王老六是带着商量的语气跟刘大夫说的，面对这岁数跟自己的导师有的一拼，又确实心怀天下的老人家，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但王老六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一句话，居然让刘大夫直接炸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就不合适病人了吗？我们就可以不管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你连看都没看，怎么知道这些人活不下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学过医，难道你的老师就没有告诉过你，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你都不应该放弃吗！”
“他要是连这个都没有跟你说，他就不配当一个好老师！”
王老六有苦难言。
这样的话，他的导师自然是说过。但问题是，现在是在疫情高发的时期，他们每将一分钟的时间放在那些生命希望渺茫的人身上，那些本能活下去的人就会少一份活下去的希望啊！
王老六硬着头皮道：“刘大夫，我已经看过这些人了，连瞳孔都放大了，你拿什么救？”
“那些呼吸和心跳，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不要超过半个时辰，都会没有的。这些人，你们已经救不下来了。”
王老六说的很是诚恳，但刘大夫听不进去，就连薛神医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跟柳若道：“这小子太过冷心冷情了。那些人的心跳跟呼吸都在，哪里就是死了的样子？他这不是在造业吗？”
柳若不知道该怎么跟薛神医和刘大夫解释脑死亡一事，只能干笑了两声，摇摇头：“我学长在这个方面经验不少，他既然这么说了，恐怕就是真的。”
“可有送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的病人？薛神医不如去看看？毕竟眼见为实不是？”
薛神医觉得柳若说的在理，便立刻去看了一早就送过来的病人，一摸才发现，这人居然真的冷下来了。
薛神医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喊了刘大夫：“老刘，你快过来，这个人他已经不行了！”
刘大夫本来还想跟王老六继续分辨，一听这话，也就顾不上这些了，赶紧冲过去，给那个病人做急救。
但此人早就在来的时候已经死掉了，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任凭他们怎么做急救，也都是徒劳，无济于事。
王老六本想提醒他们这一点，但被柳若拦住了。
柳若低声道：“现在的医学还不能了解什么叫脑死亡，你跟他们说，他们也不会听的。”
而且，会让矛盾更加激增。
王老六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放着那些多本来能救活的人不管，偏偏去管一个已经死了的，这可不是一个大夫能做的事情啊！
刘大夫跟薛神医对望一眼，立刻冲着还没有出去的士兵道：“快，看看你们周边，可有已经去世的人！”
士兵们听了这话，立刻去看了起来，然后纷纷报告道：“我这里有一个！
“我这里也有！”
“我这儿也是！”
“还我这儿……”
“我这儿……”
……
刘大夫跟薛神医分成两边，飞快的跑着，逐一看过之后，都变了脸色，这些人都是送来的时候瞳孔散了的，然后居然真的都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王老六不死心道：“看我说的吧？人的瞳孔一旦放大，就再没有就回来的可能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等待救援的人，你们将目光放在这些人的身上，让外面那些真正等待救援的人该怎么办？”
“也跟着他们一起，在外面等死吗？”
柳若是直接从屋子里过来的，但王老六不是，他晚上的时候，在街上走了一圈，亲眼看见了那边的人到底有多少，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县衙的承载量，根本没可能接下所有的病人。
若是不能立刻将死人弄出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要走了。
刘大夫却当王老六是个灾星，忍不住道：“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说话！？这些人送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偏偏你一进来，就都死了？”
“莫不是都是被你给诅咒死了的？你这个灾星！给我立刻出去！”
王老六原本还能忍住自己的火气，但一听这话，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王老六恼羞成怒：“刘大夫，你自己学艺不精，何必怪别人呢？”
“这等生死乃是小事儿，便是我学妹如此年轻的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而你这么大的岁数了，却看不出来？”
“还好意思叫别人灾星。倘若外面的人因为你的耽搁而去世，我看你如何担待！”
说完，也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若看着王老六离开的背影，头疼极了。
这一个个的，火气怎么都这么大呢？不就是被老人家呵斥了几句吗？有什么不能忍的？
薛神医忍不住问柳若道：“柳小大夫，这人死了的事情，你也看出来了？”
柳若大大方方的点点头：“瞳孔一旦放大散开，便是再无生还的可能，哪怕有心跳跟呼吸也都无济于事。”
“这是我们师门在像这样的时候分辨人是死了还是活着的一个标准。”
“所有人都在等待救援，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强求的。”
柳若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刘大夫，对薛神医道：“罢了，眼下也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先将已经去世的人都抬出去吧，让那些还活着的人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