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语冷飕飕的目光瞟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漾觍着脸凑上去,“说说呗,你和小女帝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这段时日给你愁的。”
魏长语言简意赅,薄唇吐出一个“滚”字。
孙漾嬉皮笑脸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你这个严父被女儿嫌弃了?”
魏长语蓦地一僵,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孙漾。孙漾的笑脸僵住,一点点收起调侃的表情,转而露出一个讨好的贱笑。
“属下多嘴,属下该死。属下以后一定管好自己这张嘴,再也不乱说话了。”
面对他的讨饶魏长语仍是脸色不改,看的孙漾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这么不依不饶的。
就在孙漾考虑要不要自觉滚出去走人的时候魏长语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问:“有这么明显吗?”
饶是孙漾这样心有七窍之人,也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然而等回过神来,孙漾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他先是缓了好一会儿,又斟酌再三,直到摄政王都等的不耐烦了才悠着开了口。
“其实,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属下刚才纯属无心之言。主子乃天命之人,人中之龙,日理万机还抽出空来这般悉心教导,全是因为先皇当年的收容之恩,这小女帝竟还不领情,当真是不知好歹!”
又是好一阵窒息般的沉默,半晌,摄政王大人才再开金口。
“所以说,我真的像是皇上的父辈?”
孙漾:“……”为什么摄政王大人的关注点这么奇葩?
人精就是人精,孙漾很快调整好状态,求生欲很强的重新开口。
“这怎么会,绝对不是!不说从辈分上来算主子还是皇上的表哥,就算是论年岁,主子也不过比皇上年长六岁,正值壮年,兼之丰神毓秀、气度卓然,不知是多少小娘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魏长语阴沉的面色终于缓和,孙漾趁机刺探。
“所以主子这些时日心情不好,是因为皇上说了……什么?”
孙漾问的含蓄,却正中要害,眼看着魏长语又有变脸之势,他忙补救道:“就算皇上说了什么,那也定是无心之言。皇上如今才十六岁,又是在行宫里野大的,脾气上来随口说些什么不着调的也是有的,主子定是不会和她计较的……对吧?”
魏长语嗤笑,“呵,本王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吗?”
孙漾:“……”我不敢说实话所以我选择沉默。
魏长语似是被完全开解了,转眼间已然雨过天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悦的微眯着眼道:“你说得对,皇上是从小在行宫无人管教才会如此口无遮拦,是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魏长语思索片刻,脑中已然有了计划雏形,转头去见孙漾竟还在这里,且脸上神色颇有些古怪,便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逐客令下的毫不留情,孙漾心里忍不住对过河拆桥的摄政王大人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踌躇道:“属下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高贵冷艳的摄政王大人略一抬下巴,矜持道:“说。”
孙漾小心措辞,“主子有没有觉得,近来你对皇上似乎……太花心思了?”
面对孙漾的质问,魏长语头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主子可还记得自己的大任?如今在天渊国不过是龙困浅滩,蛰伏而已。”
“反正有主子镇着,就算皇上是个不成器的庸人,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主子是念着先皇当年恩情才留下收拾天渊国的烂摊子,咱们总归是要离开的。”
孙漾的话在脑海中盘旋,久久不散,一句一句敲打在魏长语的心头,让他开始反省自己。
不是不知道私底下有不少关于自己和皇上的流言蜚语,他从来都是置若罔闻。因为无关紧要,更因为他清者自清,假以时日,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先皇临终托付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需借助天渊之势谋划大业,先皇需要一个能够帮助新帝站稳脚跟、且不会对天渊皇权心生觊觎之人,所以自己当是这个最好的选择。
可一开始,他并未想的那般长远,毕竟自己背负的太多,已没有太多心思分给不重要的人和事。
即便是念着幼时的情分,他也只是准备帮她收拾先皇骤逝留下的烂摊子,至于她未来的帝王路会如何,原不在他的思虑之中。
他本不是纯良之人,也从不喜欢多事,可为何偏偏这般在意她?
或许是她毫不设防的信任,让自己不自觉习惯了被依赖。也或许是他太过入戏,真将自己当成了尽心尽力的老夫子。
可无论哪种,都只是错觉。
豁然云开,却未见月明。
时隔多日,柳若躺在床上打滚赖床,好不容易梳洗穿戴妥当,转身却瞧见魏长语候在正厅。
柳若脚步一顿,随即小跑过去。
“摄政王刚来?”
魏长语淡淡行礼,眉眼如常,但柳若却分明能从其中品出冷漠意味来。
“微臣一刻钟前便在此等候了。”
柳若讷讷道:“那你怎么不进去……”
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魏长语却是明白的,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没去威逼利诱的叫她起床。
呵,你不是嫌我管的多,管的严,没有你表哥好吗?
本王曾经也是风度翩翩,宠辱不惊的美男子,本王其实日理万机,才懒得管你。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柳若明明走在前面,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可怜兮兮又萎靡不振,眼睛时不时的往后面摄政王那里瞟,求安慰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偏偏摄政王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任柳若脖子都快抽筋了,连眼神都没有斜一下。
委屈巴巴的上朝,委屈巴巴的下朝,委屈巴巴的上课,委屈巴巴的下课。
最后望着摄政王大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柳若中午确定,自己是被放弃了。
哼,既然没人管,那就可以尽情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