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话音落下，谢安脸色阴沉如墨。
「陛下怨臣。」
谢安笃定，朕却笑得温柔。
「怎么会呢」
不是怨是恨啊。
「朕待丞相如兄长。」
毕竟你用一盒一盒糕点毒杀了朕的兄长。
只是可恨，朕一无证据，二不能杀你！
谢安上前一步拿帕子为朕擦了擦朕都没注意到的伤口:
「陛下，旧日事臣自担，可这些人今日臣非杀不可。」
「是吗？」
「既然如此，朕替他们死，天子割发如枭首！」
朕夺过庆云的剑，割下长发扔在谢安脚边。
「朕再下诏罪己，将这些工匠全部送入皇庄，不知这样谢丞相可满意！」
「不满意。」
谢安寸步不让。
庆云将朕护在身后。
「谢安，你别太过分，你有羽林军，我的虎卫军也不是吃素的！」
「臣只是想说，养着这些人劳民伤财，陛下此举不似明君。」
「这有何难，从朕私库出。」
「不够。」
「宫中宫女裁撤两万，朕之食用裁撤一半，全部补贴……」
沈怀虚大惊:
「陛下不可，如此有损皇室威仪！」
「朕问的是够不够！」
沈怀虚和谢安声音同时响起」:
「够。」
「既然如此，早朝快开始了，诸公请吧。」
早朝开始。
满朝文武早已听到风声，待宣旨之后接受得极其平常。
朕看着这些心思各异的大臣，好似不经意提起。
「既然朕要放人出宫，奴籍就不合适了，这两万宫女恢复良籍。」
「各位大人家的奴仆若有意愿攒够卖身钱，也准其自赎。」
什么！
满朝哗然。
私奴本就是世家重要财产之一，特别是家生子几乎可以说是世家心腹，能复籍就是在挖世家墙角。
「陛下不可！」
当即一老臣扑出跪下。
「陛下，此举伤国，万万不可！」
谢安也抬头，直到此时他也才反应过来朕的真正目的。
放奴令！
令朕没想到的是，沈怀虚居然侧出应下了这件事:
「放奴乃仁政，以仁治国，何以伤国？」
「臣领旨！愿为监督！」
他身后的世家官员，都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朕也觉得见鬼了。
沈家江南大族，同意放奴令和撒钱也没什么区别。
他居然还打算监督，倒是免了许多事。
但是沈怀虚已经开口，江南世家也只能跟上。
「臣等领旨。」
朕看着仍站直的谢安，眼神挑衅。
看来后手不用再出。
谢安，朕又赢一局。
9
回到御书房，沈怀虚早已等候在侧。
「沈爱卿今日居然同意放奴。」
「百姓有利，为何不同意？」
「可是……」
「陛下是想说臣也是世家子，也要维护世家利益？可是在臣看来奴仆也是百姓。」
沈怀虚笑意盈盈，一派温润，似春风普渡。
朕亲自为沈怀虚斟了杯茶。
「倒是朕狭隘了。」
好胸怀好气魄，世家玉君名不虚传。
「既然如此，朕还有一策，沈爱卿不如看看？」
沈怀虚接过朕递给他的纸，看完感叹。
「陛下明君也，准备何时开始？」
「等一个人。」
……
一个月后，朕吃了两口马蹄糕又放回碟子。
「御膳房的马蹄糕越做越腻了。」
「谁让陛下放归的都是宫内最得力的宫女。」
「你懂什么。」
朕拍一下小福子脑袋。
「只有这些老宫女识文断字又有一技之长，出宫不至于饿死。」
倒是谢安称病休假快一月了。
朕等的人也终于等到。
「通知百官议政。」
「丞相只要还有一口气，抬也要把他抬上朝！」
朝议开始。
朕向身下一人点头，那人侧步而出。
「就是此神种，根茎可食，亩产三十担！从种下到长成只需要三月到四月，宜菜宜饭！」
是出海的商人回来了。
带回来了天下最皮实高产的粮食土豆。
十倍产量爆杀水稻小麦。
有了土豆，最重要的粮食问题解决一半。
看着朝下议论纷纷。
「诸位爱卿若是心有疑虑，不如先将这些种在皇庄，待长成一观便知。」
「丞相，朕欲收拢流民种植此种以工代赈，此事交由丞相来办如何？」
朕看着丞相似笑非笑。
买名三年，不如借朕一用？
「臣领旨，臣还有一策愿献于陛下。」
谢安做戏向来全套，称病一月倒是真清瘦些许。
移动时，衣摆都宽大许多摇摇晃晃。
「说。」
「臣请重量天下田亩，重编户籍，各家私奴皆入册！」
这是！
朕惊疑不定。
朕给沈怀虚的摊丁入亩所需正是需要这些东西。
他谢安怎么知道？
又怎么会提出。
御书房内，谢安重入。
「陛下是不是认为臣实乃大奸？」
「天下不是只有他沈怀虚是状元，臣也曾连中三元，读的也是圣贤书。」
朕不置可否。
忠臣不会弑君，不会在朕身边安插探子。
「臣请陛下将天子剑交由臣，沈怀虚软弱，此事他办不了。」
「难道你就办的了？」
「陛下知道的，此事见血，臣够狠辣。」
「准，庆云将军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