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劳动结束,每个社员得到了一碗肉汤的犒劳。
一时间,整个大院里香气扑鼻,气氛热烈。
胡伦也分到了一碗肉汤,端在手里却没有喝,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今天的经历让他终生难忘。
被扇了耳光的脸,还在隐隐作疼,一双手,因为劳动,伤痕累累。
胡伦的心中升腾着不熄的怒火,肉汤虽然很诱人,却让他难以下咽。
他堂堂一个工作队队长来到牛家屯,非但没有享受到其他工作队那样的土皇帝般待遇,作威作福。
反而像一只丧家之犬般遭受到了非人的羞辱。
他的尊严、他的身体遭受了双重打击。
有仇不报非君子!
牛宏、
牛家屯!
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刘爱玲早已把碗里的肉汤吃干抹净,端着一只空碗,凑到胡伦的身边,低声提醒。
“队长,肉汤要趁热喝,凉了,味道就差了。”
“小刘啊!吃饱了没,要不要分你一半?”
“谢谢队长,我饱了。”
刘爱玲说着,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压低了声音说道。
“队长,这个牛宏到底是啥身份?丝毫不将我们工作队放在眼里,对我们任意欺负、羞辱。
你看陈洋,都快被他们折腾死了。”
胡伦没有回答刘爱玲的问题,而是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
只见陈洋身上的绑绳已经被松开,却没有分到肉汤,傻愣愣地呆坐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迟疑了一瞬,端着碗走了过去。
“陈洋,这碗汤给你喝。”
陈洋木然地抬起头,看向胡伦,凄然一笑,摆了摆手。
今天,
他因为对牛宏开枪的缘故,受到了特殊照顾。
不但被捆绑了一下午,而且晚上的加餐也没有他的份儿。
不劳动,不得食。
这是牛满仓亲口告诉他的话。
再联想到身上的钱、粮票全被搜刮干净,即便是回到牛顺家,他也没有钱吃饭。
正在发愁,看到胡伦递来的肉汤,虽然肚子很饿,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队长,牛家屯的这帮杂碎,欺人太甚,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你快想想办法,我们大家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啊!”
“嘘。”
胡伦急忙示意陈洋噤声,随即小声说道。
“大家放心,如果在一周之内,王县长见不到我去汇报工作,一定会派人下来调查。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只要回到了县城,我一定要让牛家屯的这帮人,为他们的无知、傲慢付出代价。”
刘爱玲、陈洋等人闻听,沮丧的心情瞬间好转了许多。
胡伦从刘爱玲的手里拿过饭碗,向里面倒了半碗,递给了陈洋。
“来,喝了它,保持体力最重要。”
陈洋瞟了眼刘爱玲,迟疑了一瞬,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
牛宏在大队部和牛天才、牛向东交代过应该注意的事项之后,便骑着自行车去金山县城接货。
去接货,只是个幌子。
走不多远,牛宏环顾四下无人,心思一转,将自行车收进军火仓库,扭头钻进茫茫的猫儿山。
找了个避风向阳的山坡,晒起了太阳。
……
临近中午放工,正在清理防火隔离带的社员群众,听到一阵阵机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
突然有人嚷嚷,
“快看,牛宏把拖拉机开回来啦。”
“还,还真是的嘞!”
……
一时间,社员群众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驻足观望。
东方红54型履带式拖拉机在牛宏的操作下,速度很快。
时间不长,便来到了工地前沿。
“牛宏,这就是你说的拖拉机?”
牛天才抚摸着沾满泥土的钢铁履带,一边看,一边兴奋地问道。
“对,这就是我借过来的拖拉机,今天就用它开挖河道。”
牛宏说着,跳下来,走到拖拉机的后方,那里还挂了副犁铧。
犁铧坚固锋利,刀刃处闪烁着雪白耀眼的光芒。
一眼看去,就给人的感觉不同凡响。
“牛书记,一会儿,我用犁铧将冻土犁开,你们组织一部分社员将冻土块搬开。”
“好,”
牛天才答应一声,走到一旁开始对牛家屯的社员群众重新分工。
牛宏则开着履带式拖拉机开挖排水的河道。
机器轰鸣,力量惊人,绝非普通的牛马之力可以与之媲美。
钢铁犁铧划过冰冻的草甸,犹如快刀切割豆腐。
一大块、一大块带有泥土的冰块被完整地切割出来。
被牛天才挑选出来的男性社员,齐心协力,将这些带有泥土的冰块移动到需要开垦的良田之上,堆积起来。
胡伦、刘爱玲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偏僻落后的牛家屯,竟然用起了最先进的履带式拖拉机,还有犁铧。
不可思议,
简直让人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牛家屯,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
这个牛宏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时此刻,胡伦也忍不住对牛宏的身份好奇起来。
心中隐隐感觉到,牛宏,一定是个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牛家屯的社员,很多人是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钢铁巨兽,心中除了震撼,也只有震撼了。
东方红54型履带式拖拉机冒出的浓烟、机器的轰鸣声,
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丽风景和动人音乐。
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放工。
最后还是牛向东意识到,下午还要干活,中午不能不吃饭休息,方才大声提醒牛宏。
“牛宏大队长,该放工了,下午再接着干吧。”
“好。”
牛宏答应着,将拖拉机熄火停下,跳下来,打量着面前新开挖的河道。
一个小时,
一条五十米长,十米宽,一米深的河道雏形显现了出来。
对于这样的劳动成果,牛宏感觉很满意,看向牛天才、牛向东说道。
“牛书记,向东叔,我们这台拖拉机的效率还可以吧?”
“的确不错,这干活的速度比起牛马快多了。”
牛天才说着,用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喜爱的不得了。
“牛宏,这河道你准备开挖多深?”一旁的牛向东,疑惑地问道。
“先挖一米,等待下面的冰冻层加深后,完全可以承受住拖拉机的重量,我们再继续向下挖深。
只要气温许可,就尽量向下挖,挖得越深,越有利于排出荒地里的积水。”
“宽度呢?”牛向东接着问道。
“先挖三十米宽,如果我们的速度够快,在气温回暖之前,争取挖到五十米宽。”
牛宏淡淡地回答。
牛向东、牛天才包括围拢在一旁的牛家屯的社员,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以想象一下,
围绕着二百亩土地的是一条五十米宽的河道。
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
而且这条河,在水涝时可以排水,天气干旱时可以灌溉。
平时,还可以用来养鱼。
一举多得。
牛家屯,这是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呀!
然而,
牛宏接下来的一个决定,更是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