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历经三朝的老臣啊,这心中谋略远超他们这些人。
一众朝臣不由暗自感叹。
恐怕归海早就盘算着借机打压黄党了,今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可赵楷又如何能不知这是打压黄党的好机会呢。
他对此早就有所谋划,于是露出一抹笑容。
“归爱卿,你此言差矣,朕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那首恶自然当诛,可那些跟着一起的商人难道仅仅只是重罚即可?”
“在朕看来,他们也该杀。”
赵楷面露狠辣之意。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并未打算放过那些粮商。
只是抢粮杀人的名声不好听,可等这些粮商手中没了粮食再治罪,就不会那么难听了。
归海愣住了。
他之前还说官家不够狠呢。
可没想到,对方早就要杀那个黄卓文,而且连那些粮商都不打算放过。
“可是,这些人只是囤积粮食,按律并不当诛啊。”
归海虽然厌恶这些奸商,但也知道大楚的天下,少不了商人的存在。
他想杀的只有黄卓文,只有杀了这个人。
朝野中的黄党才会人心涣散。
毕竟那黄太师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又如何能让朝臣们放心跟随对方呢?
赵楷冷哼一声。
“哼,不当诛?”
“我大楚法律,杀一人者便要处以极刑,这些奸商害死的灾民成百上千,难道不该杀!?”
“他们一个个囤积粮食,害的市场上一粒米都买不到,百姓只能吃草根,树皮!”
“更多人的,却连这些都吃不到,活活饿死。”
“他们不该死,谁该死!?”
朝堂之上,龙颜震怒!
赵楷眉眼间杀意凛冽。
“若朕不杀他们,便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冤魂!”
袖袍挥舞之下,冷喝声在朝堂上回荡。
“来人啊!”
“即刻命玄武将军苏海,带兵前往临青县,务必将临青县那些于水患期间囤粮高价售卖的奸商,一个不漏全数抓捕归案斩首示众!”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些奸商是怎样祸害灾民,又是如何吃那人血馒头的!”
“朕要将他们家产全部充公,亲属女眷皆流放千里,入蛮荒之地。”
“朕还要让这些奸商的后代永世不得入科举,不得为劳工,不得有良田,永远不得再成为我大楚之百姓!”
一番厉喝声中,所有朝臣都面露惊愕,目瞪口呆。
他们猜测官家或许会严惩,可却没想到手段会如此狠辣。
这简直是要让那些奸商以及其后代永世不得翻身啊。
如此重罚,恐怕也就比满门抄斩稍差吧。
饶是归海,也只觉后背发凉。
他从未觉得自己经常破口大骂的官家,手段竟是如此可怕。
而且这些话,显然不是突如其来能说出的,恐怕在回京的路上,赵楷便早已想好。
归海咽了口口水,只觉自己太过可笑。
还觉得官家放了那些奸商太过仁慈。
如此手段,让自己设想的所谓重罚,简直好似在开玩笑般。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又有些太过了。
一侧陆照文终于仍不住一拱手。
“官家,这切不可啊。”
“此次临青县参与抬高粮价的商人不少,若全都处置,牵连人数众多。”
“如此一来,民间怕是要传您是个暴君了,就算是那些书生也会因此而惊惧,写出一些对官家不好的书籍。”
他并不在乎那些奸商的死活,只是实在不想刚刚在民间名声好些的官家,转眼又成了个暴君。
“呵呵,不可?”
赵楷冷笑连连,怒声如雷!
“陆照文!”
“你可知那些奸商在开酒肉宴席时,临青县的荒郊野外,死了多少人!?”
“你可知那些衣衫破烂的灾民,他们吃的是什么!?”
“他们在吃观音土!”
“朕的大楚子民,在吃地上的泥土,吃的肚子滚圆,生生撑死!”
“为了活下去,他们甚至得吃人肉,用自己的孩子换别人的孩子煮来吃!”
赵楷话语声声震耳,让陆照文嘴巴微张,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易子而食这四个字,他曾经没有什么感触。
可当这次亲眼见到灾区种种景象后,他再看到这四个字,便本能觉得惊惧和恶心。
那是何等残酷的景象。
以至于他买不到粮时,甚至亲自带人去挖草根树皮,只为多开一间施粥铺。
赵楷扫视朝堂之上群臣。
“这个暴君,朕认了!”
“朕就是要狠狠的杀一儆百,让朕的子民再也不用受那些奸商盘剥。”
“朕终究要让大楚的子民,家家吃上米饭,户户穿上衣衫,过上人过的日子!”
“为此,天下书生骂便骂了。”
“朕,不在乎!”
连番话语,震的整个朝堂死寂一片。
即便是曾经最看不起的赵楷的朝臣,此刻也被惊的身子微颤。
昏君?
呸!
这哪里是昏君能说出的话!?
这分明是圣君,是千古圣君!
“吾皇万岁!”
“臣等不解官家圣意,愧疚万分,愧疚万分啊!”
“官家乃千古明君,臣等愚昧!”
……
刚刚起身的群臣再次下跪,一个个高呼跪拜,心中满是敬佩之意。
自古明君难寻。
能有如此魄力的明君,更加少之又少。
一众朝臣忽然发现,自己所侍奉的皇帝,竟如此贤明。
当下心中感慨万分,激动不已。
或许一个盛世即将到来,也未可知。
这时,陆照文忽然开口。
“官家,既然那些奸商您都如此重罚,那首恶是不是当立即诛杀?”
赵楷闻言嘴角微勾。
“他当然该死。”
“不过,朕毕竟是天子,先前既以一两银子买下他一条性命,自然就不会再杀。”
陆照文眉头微皱,正要再说。
赵楷却继续开口。
“但朕处置了那些奸商后,这黄卓文也必死无疑,他的项上人头,会有人给朕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