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偏厅内。
陆照文有些愕然。
这官家说的话,他怎么有些不懂呢?
之后会有人主动献上黄卓文的人头?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那黄卓文虽然在赵楷面前下跪乞求,可他毕竟是当朝黄皋黄太师的儿子。
据说那黄太师还非常喜欢这小儿子。
寻常人哪个敢动其半分?
之前就连他携钦差身份去见对方时,都被好一通奚落讥讽。
更别提对其动手了。
“官家,此子狡猾无比,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将其剪除,日后黄太师出面,恐怕难以再动手啊。”
陆照文实在忍不住开口。
赵楷却忽然笑了。
“呵呵,别人的确很难动手。”
“但若是杀他的人,是黄皋自己呢?”
“若是他自己将他的儿子人头送给我,难道别人还会说什么吗?”
陆照文傻眼了。
“额,官家,这……”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毕竟官家的话也太离谱了。
让黄皋去杀自己的儿子?
而且还要让对方将儿子的人头送出?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且看三日后即可。”
对其疑惑,赵楷也懒得解释,随口一句便打发了。
而解决了临青县饥荒后,他自然也不需要在这里多做停留。
稍稍安排一番,便立马带着数千锦衣卫,回了京都。
深夜回宫后,赵楷迫不及待的,和刘贵妃在雅云宫内鱼水之欢一番。
次日朝堂之上。
曾经权倾朝野的黄太师,依然缺席。
一众朝臣老老实实的下跪高呼万岁。
“看来,黄太师此次病的不轻啊。”
赵楷坐在金椅之上,不由冷笑一声。
扫视一眼,却无人敢再多言半句。
眼下所有朝臣都知道了官家微服出宫,几日前去了临青县,轻松便安抚住了无数饥民,将整个淮水沿岸灾情安稳下来。
当这个消息传来时,许多朝臣都惊的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昏君吗?
老臣归海更是一下子匍匐在地,满脸激动。
“官家,圣明啊!”
“官家此举,是救了整个临青县,救了整个淮水地区百万灾民啊!”
“老臣深感皇恩浩荡,念及过往对官家不敬之处,惭愧无比!”
他就差痛哭流涕了,整个身子恭敬的匍匐在地。
一侧陆照文自然不甘示弱,也连忙跪了下来。
“此次水患若能平安度过,官家功不可没,史官们定然会将这圣明之举记载于册,万世传承!”
“我等身为官家臣子,都自觉无比荣耀!”
一顿马屁,拍的赵楷面露笑意。
心说难怪古代那些皇帝都爱听呢。
这可比归海先前的那些忠言逆耳,好听多了。
其余朝臣们,也都连忙跪倒在地称颂连连。
毕竟此次淮水泛滥之灾,赵楷的处理方法,在所有人眼中都非常完美。
百姓吃饱了肚子,一个个皇帝对朝廷歌功颂德,而且还借此机会将那黄家狠狠的敲打了一番。
这等手段,让不少本就对黄党不满的朝臣,个个敬佩万分。
赵楷心中满意,看来这次微服的确是下对了棋。
然而那归海可从来不只是个拍马屁的主,在一番恭维后,很快话锋一转。
“但是官家,您此次却有一事办错了,实在让老臣觉得做的不好。”
赵楷眉头微皱。
“说说看,朕哪里做的不好啊?”
归海连忙拱手。
“官家此次在临青县,太过心软。”
“非但没有处罚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人,还让他们赚了金银!”
说起这事,这老臣是气得直咬牙。
“老臣觉得此事很是不妥,那些奸商就是攀附在临青县百姓头上的水蛭!”
“饥荒当前,他们私藏大量米粮,是害死灾民的真凶。”
“此等不义之举祸害一方百姓,如同造反之徒,必须严惩!”
他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最厌恶的,就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尤其是这种操纵粮食,祸害百姓的商人。
历朝历代大乱之时,总有这些大粮商的身影。
赵楷微微点头。
“那按照爱卿的意思,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呢?”
“回禀官家,依老臣所看,这些奸商祸害百姓使得饿殍遍野,其罪当以重罚,使其倾家荡产!”
归海是一点都不客气,开口便要重罚。
“若不重罚,反而让他们赚了钱财,怕是央央大楚不知多少无良奸商会学以致用。”
“这,必会动摇我大楚之根本!”
赵楷心中了然,他自然也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
“那你觉得,作为本次临青县粮商祸害灾民的首恶,又该如何处置?”
归海知道官家说的是谁。
放在往日,他是绝对不敢继续再说下去的。
甚至根本不会站出来指出官家的不对之处。
“作为纠集粮商屯粮,害死无数灾民的首恶。”
“老臣觉得,其罪当诛!”
“不仅要杀,而且得杀的堂堂正正,得将其所犯罪孽通报整个天下,以彰显我大楚国威!”
一番话,说的整个朝堂都死寂了下来。
不少人都惊愕的瞪着眼看向归海。
那所谓的首恶,可是黄皋的儿子黄卓文啊!
放在以往,给这老东西一百个胆子,他恐怕也不敢这么说。
可今时不同往日。
归海嗅到了机会。
一个打压黄党,剪除黄党的重大机会!
可朝堂之争,一个不好便是杀身之祸。
所有朝臣都不由咽了口口水,心中惊惧。
谁能想到,这个往日时常在朝堂上,大骂官家的老臣,一旦有了机会后,居然会立刻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