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赫白让朱安安换上原来的衣服。
陪自己出去夜跑。
她脚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动,肖赫白又怕李越突然袭击,不敢离她太远,便只能以她为中心,来来回回地折返跑。
朱安安觉得自己头都快晕了。
“喂,你觉得这真能管用吗?”
“当然啊,我爸是刑警,逼着我从六岁开始就每天长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刮风下雨都不带停的,那时候我下晚自习都已经十点多了,跑完了回去还得再加200个俯卧撑,累得我每天都是一沾枕头就睡。”
“可我怎么觉得你越跑越精神了呢?”
“哎,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这种跑全马的人!”肖赫白原地小跑,保持着心率,他确实体能超强,这么大运动量下来,都不带喘的。
“那以后你带我夜跑吧,我一天坐十几个小时,腰椎颈椎都有问题,早就想锻炼了。”
“那跑啊,别光想。”
“一个人,很无聊的,跑着跑着就坚持不下去了。”
“行啊,以后我每天叫你,你一天不来,我就罚款一百!”
“哎,你也太狠了吧,靠这发家致富吗?”
“哈哈,不罚得狠,你记不住……”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是朱安安进入循环以来,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她和肖赫白并肩走在南湖公园的环湖跑道上,道旁灯光璀璨,衣着鲜艳的夜跑爱好者们一个个从两人的身边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气氛格外浪漫,她和肖赫白都刻意不去提起和循环相关的事,晚风轻拂,他们就像一对刚开始交往的情侣一样说说笑笑,聊的也是普通朋友间最轻松有趣的话题。
这令朱安安有刹那间的错觉,仿佛那些即将到来的危险永远都不存在。
肖赫白,如果没有循环,我和你,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吗?
我知道我很普通,但我要的也不多,只想拥有一份平凡简单的幸福就好了,就好比今天,在这美好的夜色里,与你结伴同行。
远处,摩天轮缓缓转动,为爱情的到来开启最后一道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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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我不爱睡觉,每次把我妈闹得没办法的时候,她就抱着我上这儿来,说我只要一坐上摩天轮,要不了一会儿就能呼呼大睡。”
摩天轮升上半空,肖赫白向下俯瞰道。
白天的喧嚣全都融化在夜的底色里,就像一个片刻前还大吵大闹的孩子,一旦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又安静得像个天使。
“这摩天轮有年头了吧?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也坐过!”
“正常啊,咱俩同岁吧,小时候这就是个游乐园,啥都要买票,就摩天轮是免费的。不过你可不一样啊,你可是富二代,不会也玩不起吧?”
“我不是来玩的,小时候爸妈老吵架,我不想回家,放了学,就来这里坐着,到天黑了再回去。”
朱安安道,摸了摸口袋想找话梅糖,却发现没带在身上。
肖赫白摊开手心,露出她白天给他的话梅糖。
“怎么还没吃?不爱吃糖吗?”
“傻瓜,是很爱吃,舍不得吃。”他剥开糖纸,送到她嘴里。
这个带了一点点小暧昧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怦然心动。
“肖赫白,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有缘?同一年生的,都爱吃糖,然后现在又陷在同一个循环里?”
“那必须的,茫茫人海中,还有谁能穷得像我们这样朴实无华,绝望得从来不放弃理想?”
朱安安开怀笑,露出漂亮的酒窝。
前方的摩天轮一个接一个,依次升到幸福的最高空,又一个接一个,缓缓下落。
她虔诚地望着,用一种近乎梦幻的声音道:
“肖赫白,你知道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吗?摩天轮的一个房间就代表了乘坐者这一生的幸福,人生起起落落,就算你爬了一大圈终于爬到了最高点,也待不了几秒钟就会跌落下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还有另一种说法,如果你是和恋人一起坐的摩天轮,只要在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幸福就能一直保持下去,永远不坠落。”
摩天轮缓缓上升,最高点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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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无比缠绵悱恻的吻。
两个人都毫无实战技巧,一个硬着头皮,回顾年少骚动时所有躲在被窝里看过的激吻镜头,另一个把心一横,赌上狗血恋爱作家最后的想象。
感觉竟出奇的好。
又酥又欲,令人欲罢不能。
咯噔一声。
摩天轮剧烈晃动了一下。
两人被震得一个趔趄,匆忙分开,脸上俱是惊惶之色。
“怎么回事?”朱安安问。
肖赫白四下张望。
晃动只持续了一秒,很快便恢复平静。
他踩在座位上,顶开天窗向外看去。
夜里起了朔风,吹得头发在风中狂舞,所有的话刚说出口,就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摩天轮停住了!”
他大声道,关闭了顶上的气窗,从座位上跳下来。
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最高点,可摩天轮不再往下走,整一座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在空中停住!
“传说是真的!”她难以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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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一声!
剧烈的晃动将肖赫白从睡梦中惊醒!
他睁大眼睛,朱安安也睁大眼睛,她的唇还和他的紧紧贴在一起!
“你别误会!刚才震了一下,我正巧……摔在你嘴唇上!”她慌忙起身,满嘴漏洞地解释,“你别多想,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她显然没有发现他紧紧维持了两秒钟的梦境。
“没有吗?那我可有点失望。”
“我……”
她接不住他这句滚烫的话,更不敢看他灼热的眼神,只能低下头,将满面绯色隐入夜色里。
“那个,摩天轮好像停住了。”
她咬了咬唇,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他无语。
这个呆子,竟真的以为这是单凭她一己之力就能造成的吗?
“安安,这是现实世界!摩天轮如果停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有人拉了闸。”
啪!啪!啪!
肖赫白话音未落,公园的夜景灯逐个关闭,四周陷入漆黑。
“啊!”她怕黑,惊呼一声扑到他的怀里。
她的身体很柔软,脸上带着一种婴儿护肤霜的味道,让他很想一直就这么抱下去。
可眼下实在不是温香软玉的时候。
“别怕。”他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功能,在黑夜中发出一道微弱的光,“八成是李越,他想把我们困在上面。”
“打110 吧。”朱安安提议。
虽然现在两人在距离地面100米的高空,但只要打110,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重新启动电源,让他们安全地回到地面。
两人心照不宣,都觉得这一次李越的手段十分反常,拖到将近午夜,还以为他要憋什么大招,搞了半天,却是这么个小儿科的东西。
静谧中,响起嘀、嘀、嘀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若有似无的,响一下,又断一下,保持着固定频率。一开始,肖赫白以为是自己幻听,但后来发现不是。
“你也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朱安安问。
“听上去像是一个计时器。”
肖赫白道,他举起手机,借助微弱的光亮,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不是这个?”
朱安安跪在地上,指着座位底下一团绿莹莹的光亮道。
肖赫白也蹲下来。
座位底下有个黑乎乎的方盒子,上面有个计时器正在不停倒数,那怪异的嘀嘀声和绿光都是从这个上面发出来的。
“这是……”朱安安颤声道。
这玩意儿她在现实生活中一次都没见过,但在电影电视剧里却见了无数次。
“是炸弹。”肖赫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