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赫白猛吸一口气！
就像一个溺水窒息的人肺里突然涌进大量空气似的，胸口刺痛，剧烈喘息。
地铁还在运行中，广播里传出优美的女声：“下一站芷江西路，地铁开左边门……”
天雄地产的背景资料零乱地散落在地上，周围人都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对他这样一个在地铁里睡过头的年轻人见怪不怪。
肖赫白面无人色，胡乱把资料塞进包里，跌跌撞撞下车。
站台还是那个站台，行人也依旧是刚才那些行人，就连两旁的户外广告都一模一样。
所以，我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在地铁里醒来，无休无止地重复着这一切？
还是我根本没醒，现在仍在做梦？就像《盗梦空间》里的一样，是那种梦中梦？
肖赫白紧张地望着周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
是某个网络平台的直播秀吗？这整个是个大型的录制现场，我被催眠了，而身边这些人全是平台事先安排好的NPC？
如果这样的话，那刚才那个大妈……
他朝闸机口望去，大妈依旧站在那里，同样的装扮，同样的笑容，提着胸前的二维码让路人帮她扫码关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肖赫白想，深吸口气，径直朝大妈走去。
“小伙子，帮大妈个忙……”
大妈还没说完，肖赫白抢先一步打断她，“是要我帮你扫码冲业绩吗？”
大妈愕然：“你怎么知道？”
“借用一下。”
肖赫白没有用自己手机，反而拿起大妈的手机扫了码，以管理员的身份进入了那个公众微信号的后台。
他是程序员，第二次出地铁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机扫过码了，也就是说现在只要登录那个公众号的后台，就一定能查到自己的扫码记录。
但是，没有。
后台显示，直至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关注过这个公众号。
“小伙子，你干什么！扫就扫，不扫就不扫，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大妈看到手机上出现她从未见过的界面，有些慌了，忙不迭抢回来。
肖赫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慌。
没有记录，说明那件事，并没有真实发生过！
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
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还是陷入了某个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怪圈？
“小伙子，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大妈道。
肖赫白直视着她。
这个大妈已经是第三次和自己见面了，为什么还是一副从没见过他的样子？她到底是装的，还是她的记忆也像刚才的二维码一样，被彻底清零了？
他拿出手机给大妈扫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试探问：“大妈，冒昧问一句，都退休了怎么不在家里享福，还出来兼职？”
大妈叹了一声，“老公得了癌，儿子又做生意被人骗了，这不没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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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赫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地铁的了。
天空很蓝，云朵很高，太阳有些刺眼。
城市中心的广场上，无人机忽高忽低地盘旋，玩滑板的孩子们笑得灿烂。
可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在这个他从小到大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城市里。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深秋的午后。
他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助感紧紧包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到底是什么鬼！
他明明扫过码，为什么会没有记录？大妈也见过他三次，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他？
可身上的伤……
肖赫白撩起裤腿。
膝盖上伤痕宛然，正是刚才被外卖小哥撞的，但天雄前台给他的那块创可贴没了，伤口鲜血淋漓，依稀分辨得出涂过碘酒的痕迹。
为什么？
是这世界里所有的一切在重启之后都会被清零吗？扫过的码，包扎用的创可贴，还有大妈的记忆都会被清零，唯独与他相关的东西，不管是留在他身上的伤也好，记忆也罢，都无法消除？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就不是梦了。
而是一个循环。
因为梦境里的东西都是虚幻的，只有循环，那一次一次的感受和伤害才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为什么只有他？
是嫌他还不够倒霉，所以某个高高在上的神突然间心血来潮，要拿他这样的小人物开涮？
还是正因为他毫无背景，所以才被选中，可以被肆无忌惮地欺负，陪他们玩一场令人绝望和崩溃的游戏？
想到这，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
广场对面，当外卖小哥再一次向他横冲过来的时候，他突然高举起双手，站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
“来啊！来撞我啊！不是要玩吗，来啊！我陪你玩！玩个够！”
他怒吼道！
外卖小哥大惊失色，忙向右打急转！
电瓶车挨着肖赫白擦过，一头撞在花坛上。
“神经病啊！想死去别的地儿死去，干嘛非跟老子过不去啊！”小哥被吓得不轻，哭丧着脸，瘫坐在地上，毛血旺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肖赫白冷静下来，又稍有不忍，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打工人罢了，又何必为难他呢？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小哥，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一单我赔……不过，你的车先借我用下！”
小哥莫名其妙。
肖赫白已经跨上了电瓶车，脚踩油门，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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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赫白在小哥向他撞来的那个瞬间，便后悔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关键时刻向后撤了一步。
凭什么就这么认输？
才不过三次，他还没开始发力呢，凭什么就甘心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最初时的恐惧和愤怒渐渐褪去，肖赫白想，到底要怎样才能走出这个循环？
最先想到的，是他平时玩的那些RPG游戏。
假如这每一次的循环就像是game over后的一次重启，那造成game over的原因，无非两种。
第一，任务失败。
第二，血槽放空。
而至今为止，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入循环，前两次都是那个女人一坠楼，他便立刻跳回到地铁上……
这么说，就是那个女人！
肖赫白豁然开朗，那个女人——是他走出循环的关键任务！
她是2点06分死的，而现在的时间是——肖赫白看了下表，下午的1点50分！
他加大油门。
来吧，这一次，他决不会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