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还有没弄干净的泥巴,以及刚才摔倒,棉衣和裤子都湿了一大半。
看起来狼狈不堪。
被众人嘲笑,苏大成心中更恼火:“你们笑什么?感情受伤的不是你们了,待会儿那人要是再回来,我非让他好看不可!骑着个马就牛起来了,也不看路上有没有人,什么东西!”
听他骂骂咧咧的,百里司樾嘴角微扬,笑意有些冷。
“你该庆幸,那人有命令在身,否则你的脑袋就要在马蹄下被踩碎了。”
苏大成下意识打了个寒蝉。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那个下场。
但他又不大相信,一看说话的是百里司樾,就觉得他和苏小怜一伙,故意吓唬自己:“你别危言耸听了,老子也不是吓大的。”
百里司樾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底深处却浮现出一抹幽暗。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在他面前自称老子了。
之前有这样说话的人,基本上现在坟头的草都换了好几茬了,现在大约新的一茬,也已经一人高了。
苏小怜偷偷打量他,有些扭捏地咳嗽一声,好似无意间说道:“也不知道刚才那人是什么人哈,骑马跑来跑去,还领了命令,我觉得有可能是为那两个王……”
她最后一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害怕别人听见,还凑到他跟前。
“真想知道?”百里司樾一眼就看出她眼神中的探究与好奇,眼眸深处闪过笑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逗弄。
“嗯啊。”
苏小怜觉得有戏,于是立刻问道:“你跟我说说呗,我看你刚才的反应,你应该是认得这个人吧?”
百里司樾不置可否。
苏小怜就觉得自己猜对了,搓了搓手,道:“咱们现在也算是一伙的了,你知道什么别藏私啊,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这也算是为了保护长卿,你说是不是?”
百里司樾微微抬起下颚,斜着眼看她。
“你过来一点。”
这是要说了!
苏小怜连忙凑过去,认真聆听。
百里司樾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十分好听,他低下头,说话时,呼吸带出来的热气如羽毛般落在她的耳畔。
带起一阵瘙痒和酥麻。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行为截然相反,恶劣的令人发指。
“我不告诉你。”
苏小怜一怔,迅速抬头,恼怒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找打?”
她抬起手,作势要揍他。
百里司樾反倒有些惊讶,“你敢动手?”
苏小怜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你要是再逗我,我就不让你光明正大跟着我们了,你还在暗中偷摸跟着吧!”
众目睽睽之下,白里肯定不敢反抗,因此她毫无顾忌。
百里司樾盯着自己的手臂,久久没有回神。
从来,没有人敢掐他。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她的那点力气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点触感似乎挥之不去。
很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被戳碰过后的感觉却一直没消失。
苏小怜可不知道某人此时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还以为他盯着那里一直看,是在记仇呢,没好气道:“你是男人,别这么小气!”
掐一下怎么了?
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弄疼他!
百里司樾缓缓抬起眸子,终于看向苏小怜,没好气道:“你还是女人嘛?怎么这么凶?”
“你说不说?”
苏小怜抬手,作势还要再掐。
百里司樾微一拧眉,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可又不像让别人听到,于是在苏小怜的瞪视中上前一步,口中说了实话:“前面是山谷,前元城的守将——冯正义,此人最擅伏击,韩王的军队一直都想攻打前元城,必然要从此处经过,你认为冯正义,会没有措施吗?”
苏小怜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就是探子,怕是在打探情况,护送情报!
百里司樾揉了揉被掐过的地方:“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派人去前方打探了吧?现在还要往前走吗?”
他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口吻之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苏小怜自然是知道不能走了,可是……
她看了一眼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她根本就说了不算啊!走与不走,要走哪里,还是要看村长和乡官的意思。
“你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百里司樾提醒道。
苏小怜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想说吗?但我不确定村长会不会听我的,还有村民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小怜一噎,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男人说的话有道理。
行与不行,总是要试一试。
百里司樾慢悠悠道:“毕竟,我去说更没有说服力。”
除了苏小怜,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昨天晚上被人在茅坑附近捡回来的难民说的话。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找村长,神神秘秘将陈大田和赵进学拉到一旁:“村长,乡官,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陈大田和赵进学都满脸不解。
“为什么?”
“这些兵匪肯定还惦记着居民们,万一他们绕到前面去围堵我们,那大家到时可就无路可逃了。”
苏小怜说出了自己在过来时就想好的说辞。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可就这样的话,也不确定村长会不会听。
果然,陈大田一听很是不以为意:“不会的,兵匪一天也不是没事做,老盯着我们干什么?再说了,我们都走一上午了,他们肯定是奔着城镇去,不可能知道我们一大早就逃了,他们这会儿可能还在城镇里做无头苍蝇呢。”
苏小怜顿时就有点着急了,但又不能实话实说:“村长,我是觉得,不管这件事会不会发生,咱们谨慎一些,未雨绸缪嘛,总比灾难临头,再想办法要强。”
陈大田不赞同道:“你这也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转头看向赵进学。
对方毕竟是乡官,多少还有些文墨,闻言接了一句。
“草木皆兵?”
陈大田一拍大腿:“对对,就是这意思,你就别瞎操心了,现在最着急的,还是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到达山谷安身,这距离天黑也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