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霍俊平和苏墨都没有想到 只是霍俊平和苏墨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的快,快到他们谁都没有做好准备。
十日后,霍俊平莫名的消失在了回侯府的路上,永城候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霍启安和赵之语急的团团转,不停的派人出去找,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苏墨也很担心,可是她想到那天晚上霍俊平跟她说的话,便觉得这一切的背后很有可能是雍王在操纵着,心里便有些主意了,可是一想到霍俊平如果通过了测试,恐怕就要去西南了,如此,更是危险了。
直到天亮时分,一夜未睡的霍启安和赵之语还坐在大厅之中,苏墨也在一旁坐着,听着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的回来报告,依旧是毫无消息。
大厅中一片愁云惨淡,三个人面面相觑,几乎快要落下泪了,赵之语和霍启安的头发一夜之间都白了一半,满脸的憔悴,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岁的样子。
直到管家举着一封信,飞奔到大厅之中,“老爷,老爷这有人放在门口一封信!”
霍启安站起身来,从管家手里接过那封信,手指颤抖着撕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 “永城候爷,冒昧借小公爷几个月,届时定会归还。”
除此之外,信中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侯爷,信中写了什么?”赵之语见霍启安的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霍启安走到赵之语面前,一言不发的将信递给了她,眉头紧锁的对着苏墨问道, “墨儿,最近俊平可曾跟你提到过什么?这信上为何写的这般莫名其妙?”什么都不说,便将他的儿子掳走,又将儿子说的像是一件物品一般,归还,可没说完璧归赵啊。
何况还是几个月之后!
苏墨走到赵之语身边,仔细端详了信中的内容,心里慢慢有了整件事情的轮廓,只是这雍王,未免太不负责了些,一句不吭的便将霍俊平带走了。
她对着霍启安和赵之语行了一礼,说道, “还请公婆赎罪,郎君之前确实又告诉我一些事情,如今看来,郎君这次的失踪定是与之脱不了干系了。”
赵之语见她欲言又止,连忙让身边的人都退下,现在大厅中只剩了他们几个,赵之语对着苏墨问道, “墨儿,你若是知道什么内情,此刻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苏墨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焦急的公婆,还是说道, “婆婆,我知道你和公公都很担心郎君,只是这些事郎君之前叮嘱过我,墨儿才一直犹豫,要不要说。”
“如今看来,郎君是被雍王带走了。”苏墨犹豫着说出这一句,她此刻也不能肯定,但根据这封信看来,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郎君此前跟我讲过,皇上的确已经盯上了永城候府,因为西南战事耗费巨大,因而国库空虚。上次城阳侯前来挑衅,不过就是因为得了皇上的意思。”苏墨一字一句说的认真,不见丝毫慌乱。
霍启安叹了口气,说道,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 走狗烹,皇上已经不再需要我们这些前朝侯爵来证明他的仁德,永城候府就成了尾大不掉的累赘,抄家充盈国库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啊。”他的脸上带了几分苍凉,世事变幻,岁月无常。
“公婆不必过于担忧,上次与雍王相识后,雍王很是赏识郎君的才干,他与郎君做了一个约定,便是他将郎君派往西南,郎君负责重整西南,而雍王则会保永城候府在京城的平安。”
“这…”霍启安不敢置信的和赵之语对视了一眼。
苏墨解释道, “西南战乱,此刻百废俱兴,倭人惦念,当地百姓也人心不稳,因而雍王需要一个人去整顿西南。”
“可是…俊平他…”赵之语心里更乱了些,虽然她一向明白俊平聪明,一点就透,可是西南毕竟是乱地,他第一次就去了那么乱的地方,如果做不好呢?那雍王会不会治他的罪?更何况西南边陲,匪兵乱行,如何能保证安全啊。
苏墨叹了口气,说道, “公婆,我同你们一样很担心郎君的安全,可是此刻我们应当想的是,如何才能保住侯府,郎君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住永城候府,保住我们这一家人,他已经做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我们在京城一定不能辜负郎君的这一番苦心啊。”看着霍启安和赵之语,她心里五味杂陈,她又何尝不是忐忑不安,可是此刻她应该尽量安抚好他们,霍俊平走了,他们三个更应该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赵之语对着霍启安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侯爷,我们不能辜负俊平的这番苦心。”
霍启安沉思片刻,说道, “雍王身边不乏可用之人,为什么要派俊平去西南呢?他一个毛头小子,什么经验都没有,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赵之语也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她震惊的看向霍启安,不出意料的,对方眼里有着和她相似的意思,霍启安见夫人已经想到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不错,我想雍王应该不只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了,此次西南战事,必败无疑,而雍王想的恐怕就是,如何才能够在皇上毫无准备的时候,将西南据为己有。”
赵之语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永城候府终究还是要被卷进朝堂争斗之中了,恐怕这才是雍王让俊平前去西南的目的。”
这些,是苏墨之前没有想到的,她问道, “那我们永城候府,这次恐怕就是一定要站在雍王这边了。”没有任何选择的,就被选定了阵营。
霍启安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我们已经成了跟雍王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过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忧,雍王可成大业,而皇上对永城候府,恐怕已经存了除之的心,就算,这次能够留下我们,可是下次呢。”
霍启安盘算着,“雍王将俊平送到了西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但恐怕不会是以永城候小公爷的身份送去的,他应该不想让皇上发觉他做的这一切,我们需要再静静观察一下,雍王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到时候竭力配合,如此才行。”
赵之语和苏墨都点了点头,赵之语有些不安的问道, “侯爷,我们是不是需要处理一下我们的家产,不然我怕皇上会提前对我们动手。”
霍启安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之前带头捐了不少,但看来作用不大,这次我们必须要找一个万全之策方可。”
苏墨说道, “不错,此事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只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公婆是否能够吃得下那份苦。”不管是什么样的万全之策,永城候府的地位财力恐怕都会和之前有一个很大的差距了。
赵之语笑了笑说道, “俊平为了我们,都去了西南,那么苦的地方,我们为人父母的,又怎么能说不行呢。”
霍启安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终于做成了一件大事。”说完,苦涩的笑了笑,为人父母的,无法再给孩子蒙阴受蔽,只觉得愧疚。
“只是苦了你啊,嫁来我们侯府不过半年时光,还没有享福,就要经历这么多。”赵之语语带愧疚的说道,他们家真的对不住这个儿媳啊。
霍启安也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苏墨,此刻趁着咱们侯府还没倒,想要些什么,只管提,不然等到过些日子,侯府倒了,恐怕就难咯。”
苏墨不怕吃苦,只是此刻却惦记着苏家的母亲,自己嫁到永城侯府不过半年,还没来得及给母亲撑腰,侯府若真是倒了,母亲在苏家又要怎么办呢?她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赵之语,赵之语思索了片刻,一时之间也没有拿出什么好主意来,便让她这些日子再好好想想,横竖还有时间。
永城侯府的小公爷丢了,永城侯爷已经派人在京城各处里寻了三日了,可还是毫无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听说侯爷一家人都快要急疯了,那侯爷夫人更是急的直接倒在了病床之上。小公爷莫名失踪的那一天晚上,京城的醉仙楼也着了大火,据说烧死了十几个人呢,坊间纷纷传闻,这小公爷莫不是背着人偷偷去了醉仙楼,结果却被烧死在里面了?
苏墨想着,这场大火恐怕不是无缘无故烧起来的,从铺子里出来之后,七拐八拐的居然走到了醉仙楼前,已经被一场大火烧成了断壁残垣,一地的破败不堪,她在那半扇大门前站了片刻,又回想起刚成亲的时候,来这里把霍俊平带回去的画面,活生生的人此刻却是生死未卜。
突然,苏墨敏锐的觉察到周围似乎有人在盯着她,她悄悄的环顾四周,只见一个身着苍蓝色衣裙,戴着白纱的女子一直在瞧,苏墨垂下眼眸,永城侯府在京城此刻是如履薄冰,她不可以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苏墨本想悄悄的快步走开,却不想被那女子拦住了去路。
“你便是永城侯府的少夫人?”女子声音清脆,眼神清冷,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正是,不知姑娘是?”苏墨纳闷此人为何知晓他的身份。
“我是容熙。”容熙看着面前的女子,如兰如竹,雅致端庄,霍俊平福气可真是不浅。
原来这就是容熙,这是苏墨第一次见到容熙,在霍俊平心里藏了许久的人儿,如今终于见到了,而她也明白为什么霍俊平会喜欢她了。
霍俊平说过,他最喜欢的便是那种闪闪发光般的女子。
苏墨心中一阵酸涩,“久闻容熙姑娘美名,今日终于得见。”
容熙不说废话,直接说道, “如果想知道霍俊平的消息,就同我来。”
苏墨听了后心中没有半点迟疑,连忙跟了上去,说来奇怪,这里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寻常酒家,随地处京城繁华之处,但看起来和周围的商家没有什么不同,但随着容熙的脚步,苏墨竟然走进了一处密室,旁边都有身着黑服的侍卫把守。
她自幼闺阁之中长大,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
容熙回过头,见那姑娘紧张的脸色发白,笑道, “此时知道怕了?方才同我不管不顾进来的时候可不曾怕呀。”
苏墨稳住心神,说道:“让容熙姑娘见笑了,苏墨未曾来过这种地方,一时之间有些陌生。”
容熙笑了笑,推开一扇门,里面坐着的赫然正是雍王丞奕赫。
苏墨见了后,连忙对着雍王行了一礼,但还没等她开口,雍王就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苏墨,你想问的,本王都知道,醉仙楼的大火是我派人放的,霍俊平也是我派人掳的,他已经通过了测试,现在已经在去往西南的路上了。”
雍王头都没有抬,依旧看着案上的书说道。
苏墨心中惊讶,没想到雍王居然愿意把实情告诉她,她问道, “我想知道,这场大火是否是王爷用来让郎君金蝉脱壳的计谋?”
雍王抬起头来,嘴角带笑, “不错,正是。本王希望永城候府三日后为小公爷发丧。”
“这…”苏墨不敢置信的倒抽了一口气,为小公爷发丧,她心头一沉,连忙问道, “王爷的意思是说,郎君此行,有去无回了吗?”
“并非,”雍王解释道, “少夫人请放心,小公爷此行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身边有几位高手,定不会让他落入危险之中。本王只是不希望这一切被皇上察觉罢了,若是小公爷就这般失踪,难保不会引起皇上注意。”
苏墨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追问道, “郎君他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雍王笑道, “我若说倒是将小公爷完璧归赵,少夫人定然也是不信的,不过你,也请侯爷和夫人放心,小公爷的人身安全我还是可以保障的,毕竟我是让他去治理西南的,不是让他去带兵打仗的。”
苏墨这才安下心来。
告别了雍王,苏墨回到侯府,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霍启安和赵之语,这才见他们松了一口气,只要可以保证霍俊平的安全便好。
苏墨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对着霍启安说道, “公公,我觉得京城不是一个可以长留之地,皇上已经盯上了永城候府,就算雍王可以劝说,一旦被盯上,那就相当于木秀于林,很容易遇到什么意外的。”
霍启安点了点头, “墨儿说的不错,雍王或许可以劝皇上打消念头一次两次,可是时间长了,雍王还能劝吗?次数多了,不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更何况我们永城候府朝堂之上没有近人,军队之中没有亲信,在京城太过招摇了些。”
思索了片刻,霍启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说道, “雍王的这场大火烧没了永城候的小公爷,也可以成为永城候倒下的借口,不如这样,我们为俊平出殡吧。”
“什么!?”赵之语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为她的儿子出殡?饶是她一向头脑清醒,此刻也有些不能接受。
“夫人,你不要着急,此刻永城候府岌岌可危,我们必须要寻找一个出路方可。”霍启安回头安抚道。
“不错,公公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可以借醉仙楼的大火承认郎君已经死在了大火里,这样永城候府后继无人,或许可以降低一下皇上的猜忌。”
苏墨说道。
霍启安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意思。他继续说道, “而后我就借儿子去世悲痛难熬为由,交出大部分家产,向皇上请旨回老家养老。”
苏墨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没想到霍启安居然这般决绝,放弃了他的侯爵和家产,以及在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脉,然而转念一想,如此或许是永城候府最好的结局了。
苏墨点了点头,道, “那雍王瞧着,倒是比当今圣上更似明君,我们已经被迫站在了雍王这边,恐怕在京城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皇上发现,到那时候,一个有着可观财富的无后之爵,又有二心,我们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赵之语看着苏墨,突然觉得假以时日,她必能成就事业。
“不错,此事我已经仔细考量过,我们的钱不能留太多,只能留一小部分,不然皇上是不会让我们走的。”霍启安的眉头紧皱,没想到快要年过半百,又要重新开始。
“公公的老家在哪里?”苏墨问道。
“诸城,我马上送信过去,霍家在当地也是个富足人家,虽然和候府是远远没有办法相比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背靠霍家过自己的日子的,而且诸城离西南更近,到时候我们能离俊平更近些,有什么消息也能够及时送到。”
苏墨点了点头,看来公婆心中也早已经有了考量,永城候是真的要倒了。
“不错,墨儿,前些日子带着你查账,教你做生意,也是这个原因,京城的水太深了,永城候府现在无所依靠,必须要先躲避一阵子了,等到这天稳下来,我们再谈以后吧。”赵之语略带愧疚的说道,他们最对不起的就是面前的儿媳了,嫁来候府还没有享福。
苏墨笑了笑,说道, “婆婆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墨儿自从嫁给郎君,就成了霍家的一份子,无论兴旺荣辱,都和霍家绑在了一起,霍家好,墨儿才能好。”
霍启安连连点头,这个儿媳倒是懂事通透的。
谈完后,三个人便匆匆的开始清点侯府的资产,清买店铺,典当古董字画,一时间狠狠的忙了十几天,终于等到大部分都处理干净,霍启安清点了银票,拿着去进宫面圣了,苏墨这才有时间去一趟苏府。
苏府
周虞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的女儿,她以为苏墨终于嫁了个好人,可以好好的过完她的后半生,可没想到又遇到了这样的劫难,眼里不知不觉就盈满了泪。
苏墨安慰了周虞一阵子,想了想,说道:“娘,有件事儿,我得给你通个信。”
“嗯?”
“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了?你可愿意随我离开?”
周虞整个人都惊了,她颤抖着声道:“你……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苏墨深吸了一口气,“娘,这世道可能要乱了,我可以给你交个底,郎君没有死,但是永城候府可能快要倒了,我要求一条生路,永城侯爷也要求一条生路,留在京城太过危险,我离开之后,我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回来,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周虞是个敏感的人,她意识到小公爷的失踪或许并不简单,但女儿此刻没有跟她说,一定有什么顾虑。
一辈子不回来……
周虞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想象再也见不到女儿的时候。
苏墨见她犹豫,便道:“娘,永城侯府留在京城是要死的,到时候不会有谁大发慈悲留我一命的,这天要变了,也没谁在意名节不名节,你想想爹,你对他还有心吗?这么多年,你还要同他在一起吗?”
周虞没说话,她垂下眼眸,唇轻轻颤抖。苏墨继续道:“我与父亲,如今你只能选一个。你若愿意同我一起走,到时候我通知你,你带上要带走的人,便找个借口到侯府来,或者偷偷溜出来也行。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离开。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可是我始终还是苏夫人……”
“到时候就不是了。”
苏墨平静道:“到时候,天下乱起来,谁又顾得了谁?”
“娘,”苏墨看着她,认真道,“你若不走,我不强求。这都是你的选择,如今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的原则。”
“我要离开京城,”她神色坚定,“若不走,我必死无疑。”
周虞没说话。
过了好久,她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就让他当我死了吧。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到哪里,我自然是到哪里。”
听着这话,苏墨微笑起来,她抓着周虞的手,垂下眼眸,温柔道:“娘,以后我们有很漫长的时间,你可以陪着我一直生活,你就当我是个儿子。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你会过得很好很好。”
“好……”周虞拉着她,沙哑着声道,“有钱没钱没关系,只要娘能多见你几面,看见你活得好好的,平平安安,就够了。”
“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周虞含着眼泪,“你觉得我能做什么,让我做什么都好。”
“我就希望您好好的,”苏墨吸了吸鼻子,“高兴一点,别守着那王八蛋了。”
两人说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是红玉来催了,还有东街的几家铺子的帐没有弄完,她没有时间在苏府留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