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一如旧日的凉风,从翠绿的窗楞间一丝丝穿流进屋,携缕缕竹香,滑进凌月的鼻翼。窗外的鸟儿,也如往日一般,站在竹楼的尖角上,啄食鸣叫,好不动听。凌月也习惯性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奇怪的噩梦。她再也与光明无缘,她惊吓地坐起身来,她绝不愿意相信,于是猛然地睁开双眼。
“啊!!!!!”她惊声尖叫起来,茫然若失地四处张望,双手颤抖地往前摸伸。她跪着在床上爬行着,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凌月惊慌地乱爬着,毫无方向感可言。“扑通”一声,掉落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哎哟”的叫痛声,然后是寂静。这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付萧闻声急忙赶来凌月的房间,慌乱地打开房门后,往凌月的床上看过,只见一团乱糟糟的被子,却不见凌月的身影。他环视了四周一下,仍是未果。
“凌月……”他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往房间里走去。
绕过床,扫视了下床边,然后目光停留在床与墙角的相接处。在那冰冷的地板上,一个颤抖的身子,蜷缩着把头埋进身子里,背靠墙壁,没发出一丝声音。
看着这般无助的凌月,付萧愣是落了神,眼神失焦了几秒,然后变得不清晰。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凌月的身边,手轻轻地搭在凌月的肩头,蹲了下来,把她拥进怀里。
或许是昨晚原本就不亮的原因,或许是她以为只是暂时的看不清,因为毕竟近些日子,她都有些看不见的时候,但很快就好了。所以这一次,她以为第二天醒来就会好,可以看见清晨的阳光,看见河里的波光,看见竹楼尖角上的小鸟。可是,这一次,现实却没能如她所愿,她还是一下子不能接受,但她却依旧不哭不闹。
也正是因为这样,付萧心里更不是滋味。“凌月,我们说好的,今天去医院检查哦。”付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用很温柔的声音对凌月说。
凌月真心很喜欢付萧这般温柔的声音,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心便平静下来。她停止了啜泣,感受着付萧的温度一点点向自己传递过来,她呆呆地抬起头,然后点了点。
因为前一天晚上便和胡达说了凌月要来医院检查的事情,他已在昨晚便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所以付萧和凌月来医院后很快便做好了检查,现在两人安静地坐在病房里等着结果出来。
另一边,院长办公室里,一份档案轻轻地被放在桌上,他没有抬头,直接拿过档案袋。他小心地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
良久,他紧皱着眉头,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少爷。”他恭敬地唤了一声,然后把桌上的文件移至眼前,说:“正如我们预料的,凌月小姐的情况不是太好……”
电话的另一头,胡达正在纽约的街头飞驰而过,身边坐着一位中年的金发男子,两人正火急火燎地赶向机场。胡达一边催促司机加快速度,一边听着院长的讲话。
“我知道了,Eric医生今晚就和我一起到,到时我们再一起讨论手术事宜。先安排凌月住院吧。”交代过后,胡达挂了电话。把目光转向身边的男子,用熟练的英文告诉他凌月当下的状况,然后两人开始讨论手术的事情了。
这边院长一放下手中的电话,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此时病房里紧张的气氛。凌月轻轻地靠坐在付萧的身边,手却紧紧地握住付萧,眼前是一片黑暗却死死地盯着某一个黑暗的点,眼珠完全不转动一下。
“请进。”付萧轻声说道,用手碰了碰凌月的手臂,这才把她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院长径直走进病房里,付萧见是院长后急忙站起身来,拉着凌月一同站起,然后往墙边的沙发走去,并礼貌地向院长伸手,示意他坐下。
“院长,请问凌月的情况……”付萧想必是过于心急知道凌月的状况,便直接问了起来,却被院长一个眼神打住了,然后他递上了凌月的检查报告。
沉寂片刻,凌月似乎感觉到这期间的蹊跷。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付萧的手臂,有些犹豫地问:“怎么了?是……很严重吗?”她的语气里明显写着悲伤。
付萧立刻转过头,勾了勾嘴角,左手温柔的抚摸着凌月的发丝,说:“是你想多了,没有很大的问题。”
院长这时也急忙接过付萧的话,说:“是啊,凌月小姐你放心好了,先住院吧,已经安排人去办手续了。还有我们尽快安排好手术的时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悦,这对手术有好处哦。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付萧和凌月谢过院长之后,他便离开了凌月的病房。
付萧把凌月扶回床上后,让她先趟到床上休息。这时,付萧的手机响了。不是铃声,只是一阵清脆的震动声。本是不易察觉的,只是现在失明的凌月,对声音比较敏感而已。
她靠坐在床上,指着付萧衣服右边的口袋说:“手机响了,像是短信的声音。”
付萧楞了一下,然后恍然的“哦”了一声。他清楚这特殊铃声的意义,神态立刻变得有些慌张,然后看了凌月一眼,她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付萧这才微微扬起嘴角,伸手刮了刮凌月的鼻尖,玩笑地说:“小丫头片子听力真不错。”
凌月依然得意地笑着,说:“那是当然。”
付萧小心地拿出手机,打开短信:“虽然新郎不是你,但还是希望你参加我的订婚典礼,因为你才是我的新郎。12月26号,你会来的对吧。”
郑云没有用问号,征求意见的句子,却是命令的语气。付萧轻轻地叹了口气,简单地回了个“嗯”字后便收起手机。
12月26号,也就是5天后。他看着靠在床上的凌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发了条短信让秘书给他定26号去上海的机票。
当天下午,郑欣儿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凌月的面前,拎着一大包东西丢到付萧面前,说:“凌月的生活用品,交给你了。”然后一边走,一边除去身上厚实的外套,露出了洁净的个性毛衣,白色的大领子在左右两侧拉开,披在肩膀上,形成个小披肩。
郑欣儿踩着尖利的高跟靴“咚咚咚”地大步向凌月走去。
“郑欣儿,你怎么来了?”凌月的语气里带着意外与兴奋。在前些日子和她的相处时间里,初次见面的坏印象已经慢慢消失不见,这个冷漠又妖媚的女人,现在在凌月看起来,还是很友好的。
“来拿我的设计图,顺便受某人之托把你那些垃圾带过来。”郑欣儿故作嫌弃地看了看沙发上她带过来的凌月的东西。她的目光扫过付萧,有些不屑。显然她嘴中的“某人”指的不是他,而能让她郑欣儿做事情的人,也确实不是付萧可以拥有的特权。
“去你的,什么垃圾啊……”凌月笑着说道,“设计图在我的包里,付萧你拿给她吧。”
付萧从凌月的背包中拿出唯一的一个文件夹,然后递给了郑欣儿。接过后,她便认真地看了起来,纤细修长的手指小心地翻动着手中的设计图,然后满意地合上了。
起身,把文件夹塞进自己的包里,说:“设计图我先带回公司了,百薇现在像什么东西,连个像样的设计都拿不出来,只有你的还算看得过去。不想百薇毁了的话就快点好起来……我先走了。”
凌月知道郑欣儿说话的重心是要自己好起来,虽然语气不好听,但心意却是被接收到了。凌月甜甜地笑着让她放心。郑欣儿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边说着“谁关心你了”一边走出了病房。
晚上,胡达便和Eric来到凌月住的医院,和院长等一行参加手术的医生一起讨论凌月的手术计划。直到凌晨才把具体的事项全部计划好,然后大伙逐一散去。
次日,院长便告知了凌月和付萧手术的日期:四天后,也就是12月26号。付萧瞪大了双眼看着院长,却不敢多问什么。
同一天,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捉弄?他闭上双眼安静地深呼吸,眼前乱成一团。关于这个选择,他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在等待着手术的期间,苔和郑欣儿几乎是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凌月,苔和凌月单独呆着的时候,两人总能聊得很开心,苔庆幸凌月还有机会再次见到光明,而她自己能看见这个世界的日子却在倒数,她却依然乐观的安慰凌月,给她勇气与信心。而郑欣儿虽然不说鼓励的话,也不跟凌月常聊,但从她每次匆忙赶进病房,然后被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催促着离开中,凌月也暖至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