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里,暖气呼呼地吹着,床头上赫然地摆放着一束鲜艳的蓝色妖姬,蓝的有些耀眼,娇嫩欲滴的,显然是刚摘下不久的。男人小心地把花束插进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中,仔细地拨动着使整个花束呈现出最美的姿态。
或是被这声音吵醒了,凌月睁开双眼,那个高大的雕塑一般的身影引入眼帘,原来不是做梦。她感叹道,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喜。只是睁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看着那个伟岸的背影,默默不语。
男人并没有发觉,继续小心地打理着这一束珍贵的蓝色妖姬。末了,转过身才发现病床上的凌月睁着大眼看着自己。
“醒了?”男人淡淡地说,无神的双眼看着凌月,没有一丝表情。
凌月“嗯”了一声,眼中划过一道忧伤。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没想到他居然瘦了不少,棱角更加分明,血色也不如以前,双眼深深凹陷进去,应该是昨晚整晚没睡守着自己吧。
“胡达,你怎么来了?”凌月心里构想了许多许多的问题,你怎么瘦了?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你最近怎么样?……可是末了,还是只是问出了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问题。
“有只猪因为血糖低在路上晕倒了,医院打电话让我来付医药费,所以我就在这了……”昨晚胡达在接到医院的电话后,便急忙冲到医院,虽然医院告知他凌月只是因为血糖低而晕倒,但是她脑中的血块就像颗不定时炸弹,他不敢轻易对待,然后又把她转入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一整晚的折腾让他没有休息一分钟,清晨还让人送来了他自己种植的蓝玫瑰。但这一切,就在他的笑谈中简略化之。
凌月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对病人进行精神抨击的人最没人性了。”
“啪”的一声,胡达一只手按着凌月的头,轻推了一下,“生病了都要扎人,你真是只不折不扣的刺猬。”
“你家开动物园啊,又是猪又是刺猬的……”凌月放低了声音嘀咕道,只要一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凌月就不自觉地开始和他斗嘴。
但对于胡达来说,敢和他这样斗嘴的人,也就只有凌月了。因为,他完全拿她没办法,他只能附和着她继续下去。
“那我就是狼了……”他邪恶地勾起嘴角,身体向凌月伸过去。
凌月立刻伸出双手抓住胡达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向前,“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害怕。
“我是狼嘛,而且……是个……色……狼……”胡达故意拉长了声音,黑洞般的眼神,邪笑的嘴角,完全不搭架的表情,凌月看不懂,也猜不透。
“不要……”面对胡达意图继续的动作,凌月发出了痛苦的拒绝声。
他顿住了,停在原地半秒。然后离开凌月站直了,“没有肉的,勾不起我的性趣。”
凌月一下子没有明白胡达的意思,然后看到自己被换上的病服,脸颊离开涨的通红,“胡达你个王八蛋……”凌月羞得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凌月本来以为胡达会立刻伸出手抓起被子,把自己的头露出来。但这一次,却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任何一个动作。
只有安静,安静。
“抱歉,我说过我这段时间我会退出你们的世界。”淡淡的声音传来,凌月慢慢钻出被子,看着胡达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仿若坠入黑洞。
“这一次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我的本意,我不会碰你的。”胡达的原则便是这样,说一不二,既然是说出的话,便必然做到。
“但在他回来前,我暂时会待在这。”
果然是胡达,永远没有商量的时候,只会告诉自己一个做好的决定。所有她也没必要再说些什么。
然后又是沉默,他们互相望着对方,却又像没看一般,都是失去焦点的目光。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呵欠声,两人同时把目光收回然后转向门边。
李易翔抓着凌乱的头发,靠在门边,身上还穿着睡衣,皱皱的,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出现在凌月的病房前。
“你这又是上演哪一出?”胡达没好气地、冷不丁地问了句。
“啊……”呵欠连天的李易翔半睁开一只眼睛,张望着胡达,“还不是你把离家出走的我赶走了,我没地方住,就来医院开了个高级病房住了。”
满屋的黑线。
“你哪有病要来医院住?”胡达冷冷的问。
李易翔拖着脚步走进病房,一把搭在胡达的身上,装可怜道:“我跟医生说我心里不太舒服要住院,医生就同意啦。”
胡达嫌弃地摆开李易翔,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了,“社会的蛀虫就是这样的。”
李易翔也跟着胡达走到沙发上坐下了,架起双脚,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下了说:“我可不是社会的蛀虫,顶多就是古月集团的蛀虫……哈哈……胡达这个名字真值钱……”
笑声还在病房中回荡,一记拳头便实实地落在李易翔的胸口,“少在古月集团用我的名义行事。”
胡达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部表情,可是那感觉却让人慎得慌。
“成成成……”李易翔可不敢玩火,这要是惹怒了胡达,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便立刻举起手投降了。
“没事的话回去睡你的觉。”冷凝的声音传来,胡达已经靠在沙发上,侧过脸看向窗外。
“我是听护士说你来医院了,还以为你快不行了赶过来看看……”李易翔站起身来,一边说着。
胡达一听这话,便一脚往李易翔的脚上一踹,喝道:“谁不行了?”
“胡达可不是那种会乖乖来医院的人,除非是快不行了被抬进来的,不然不会出现在医院里的。”真是有些难为李易翔在还没睡醒的状态下做出这样的分析。
“然后我就急忙赶过来看,连衣服都没换,想见你最后一面,结果却是你的命根子躺在病床上,浪费我感情……”李易翔这才把目光朝床上的凌月看去,微微勾起嘴角,算是跟她打了个招呼吧。
“快点滚……”听了他讲了这么久的废话,胡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是是是,我在楼上的902病房,有空也来看看我这个病人吧。”李易翔说笑着走出了凌月的病房。
李易翔走后,病房又恢复了平静。
凌月握着自己的手机,不停地拨打同一个号码,但都被告知自己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她开始愤怒,开始害怕,开始思念。
这一切胡达都看在眼里,他也愤怒,也思念,只是他不是她的那个他,他无能为力,除了安静地等待付萧回来然后他再离开,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还是联系不到他吗?”淡淡的声音,有些冷漠。
“嗯。”
“再等等吧,我出去抽根烟。”胡达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抽烟?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从那次说要离开自己的世界,还是更早的,五年之前?
她对他说过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他一直都做到的。
可是现在的凌月,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个不相干的胡达呢?
可是为什么自己又会去追溯这样的问题呢?
凌月满脑的浆糊,什么都分不清了。
902病房门口,胡达推门而入。
“你终于来了?”李易翔靠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一本厚厚的杂志盖在他的脸上挡住太阳。
胡达朝阳台走去,走到李易翔的身边,找了个靠椅坐下了,问:“你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你不是知道的吗?和她有关……只有和她有关的事情,你才有兴趣知道。”李易翔顿时冷笑起来,其原因,胡达却不知道一丝一毫。
“不说我自己去查。”胡达不吃李易翔那一套,冷着脸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郑云怀孕了……”不太的声音,却让胡达猛然回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李易翔,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是付萧的孩子……”
胡达分明感觉到脑子嗡的一声响。“是付萧的孩子”,那凌月要怎么办?
“所以说,付萧不会再回来了?”他试探性地问道。他倒是希望付萧永远不回来,但此刻的凌月,正处在生与死的边缘,任何一丝的打击对她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那个男人。
“也不是永远不会回来,办法总是有的。”李易翔有些懒散地提醒胡达,但其中的不情愿,他却没有说明。
胡达是了解李易翔的,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不会这样说话。为什么郑云和付萧的事情他会这样清楚,甚至远远胜于他找的私家侦探。现在他的脑子不仅仅是郑云怀孕这一个问题了。
“你和郑云是什么关系?”胡达一针见血地问道。付萧之于他和李易翔是一样的,他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比自己清楚的更多,而他唯一不了解的,也是事情的关键,在于郑云这个女人。
李易翔拿开盖在脸上的杂志,用朦胧的双眼看着胡达,有些凝重,又有些悲伤,第一次,胡达在那双本该满是睡意的双眼中,看到了这样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