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施文斌像是听见了一个可怕的词,“不,我不能去自首,如果去自首,那我这辈子就彻底完了,我是老施家的骄傲,是老施家的自豪,我如果毁了,我妈要是泉下有知,会死不瞑目的。”
原来还是个孝子?
施衣白看着施文斌那张癫狂的脸,心里充满了失望,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好在她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看着这张脸,听着这个故事,心里竟然生不起厌恶和悲恸,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对方疯魔,看着对方癫狂。
过了好久,施文斌才好似恢复了正常,看向施衣白,他眼里露出一丝惊诧,向前一步靠近,仔细辨认,“你……你不是媛可!你是谁?”
“爸爸。”
施衣白轻声开口,“我是衣白。”
“衣白?!”
听见这个名字,施文斌刚刚好转的神色再次变得惊恐万分,“你不是死了吗?是你妈让你来找我偿命的?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死!”
施衣白没想到自己报出身份后反而让父亲更加深受刺激,她有点无奈。
原以为是自己的出现,导致施文斌发狂,而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冲了进来,“董事长。”
然后从兜里取出了实现准备好的药,喂给了施文斌,“抱歉易小姐,我们董事长自从公司财务出问题后,就一直精神状态不佳,时有发病,今天吓到您了,合同还是改日再签吧。”
“他这样多久了?”施衣白很惊讶。
“已经连续两个多月了,我们一直在为董事长寻找好的精神科专家,可是看了许多家,都不见起色。”
听到助理的话,施衣白无奈叹气,看样子这位父亲是之前做了太多的亏心事了,以至于现在这么风声鹤唳。
报应不爽,只差流光。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认清现实,不为了追名逐利而丧尽天良,兴许结局不会这么凄惨吧?
看着助理将父亲搀扶走,施衣白的心情有些低落,不知为何,她现在忽然有些迷茫了,从她回到海市以来,许多人看见她都跟见鬼似的,满脸恐惧,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也一样。
看样子,那段遗忘的过去,也并非全都是美好的记忆啊。
“衣白姐,你怎么还不走?”
方晴和兴业集团的人进行过工作交接后,看见施衣白蹲在门口的阶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衣白回过神,微怔了一下,“哦,啥?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方晴知道刚刚那个发病被人拉走的中年男人是施衣白的父亲,也能体会道施衣白此刻的心情,于是没有再打扰施衣白,而是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大家给施衣白一个可以独处思考的空间。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施衣白坐在台阶上,看着这附近的建筑楼,依稀间觉得这个地方似乎很眼熟。
眼前出现一个小女孩被一位老人扛在肩膀上,宠溺得走过来,他们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女子眉眼温柔,和施衣白很像。
但是很快,这几人的身影就像迷雾一般消散了。
施衣白知道,这是幻觉。
兴许是残留在脑海深处的某个记忆片段。
刚刚她看见的是妈妈和外公吗?
原来妈妈和外公是那么宠爱自己,可是他们却被施文斌给害死了。
施衣白心里很难受,不过相比于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此刻心里这份充盈的难受却让她感觉到了真实。
想着想着,她便蹲在角落哭了起来。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遏制不住得往下落,这四年来的一切憋屈和苦楚,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笼罩了她的头顶,强大的气息将她包围,男人在她身边坐下,递了张纸巾过来,“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施衣白抬起头,就看见了廉笑风那张熟悉的脸,泪眼模糊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廉笑风微怔,双眸瞠了瞠,良久,悬在空中的手,轻轻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温柔得拍了拍,“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施衣白擦了擦鼻涕,看向廉笑风,廉笑风觉得她现在这样子有些可爱,伸出拇指蹭过施衣白眼角的泪水,沉声道,“当然是你在这世上剩下的另一个至亲。”
施衣白一怔,“至亲?”
轿车开了有三个多小时,才抵达三村镇,时光好像在这个小镇上按了定格键,岁月的痕迹流淌得很慢很慢,几乎和四年前没有太多变化。
施衣白在廉笑风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家敬老院。
敬老院里正在举办麻将比赛,热火朝天,老人们丝毫没有因为缺乏子女的陪伴而感到孤单,相反一个个生龙活虎。
后院儿里,几个老人在打太极拳。
廉笑风带着施衣白在敬老院里找了一圈,最终在一棵老榕树下,看见了正在下象棋的施鸿儒。
“我吃你一个相!将军!嘿嘿。”
老头得意洋洋的打败了对手,笑眯眯捋了捋络腮胡子,“怎么样?我已经赢了三局了,心服口服吧?”
对手哀声叹气,“要是我刚才那步没走错,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快。”
“诶,落子无悔,人生没有悔棋的时候。”
对手摇着头,起身离开了,只剩下施鸿儒在原地收拾棋盘,准备回家。
这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爷爷。”
施鸿儒一怔,扭过头,“笑风?”
“爷爷,你看谁回来了。”
廉笑风说着,让开一条路,施衣白站在身后,看着老头,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在看见老人家的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施鸿儒看见施衣白顿时瞪大了双眼,“衣白?!”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施衣白的肩膀,借着昏黄的路灯,左右查看,发现果真是自己的孙女,手上不仅下了一把大力,“好你个臭丫头,翅膀硬了是吧?啊?四年了杳无音信,就算去国外深造,也不能连个电话都不给爷爷打吧?哼!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回来看爷爷。”
施衣白有些不解得看向廉笑风,廉笑风微微一笑,朝她比了个噤声。
老人带着两人回到他独居的地方,进门后,屋子里有股檀香的味道。
施鸿儒无比热情,“你们俩今晚在我老头子这儿住,等明天我去菜场买两个鸡回来杀给你们吃。”
“好。”
施衣白看着老人忙前忙后的身影,赶紧道,“爷爷你坐吧,我来忙。”
她和廉笑风进了厨房,压低声音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爷爷不知道我之前出事了?”
廉笑风道,“嗯,他年纪大了,我当时怕他吃不消,出事后当天就派人连夜送他回了老家,后来他也有吵着要来看你,但我骗他说,你生完孩子要去国外进修,不在国内了。这几年,一直是唐游在照顾他。”
施衣白听完,心里有点感动,廉笑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而实际上内心非常重情义,也很细腻。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