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光垂眸嗤笑了一声,抱着檀木匣子,从人堆里挤了出去,往府邸而去。
梁泽这番动作,真是透着莫名其妙的诡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他。
托他的福,大街上没什么人,基本都去了茶馆酒栈去了,倒也可以实现他大摇大摆走回去的心思。
一想到莫殇收到礼物会高兴的模样,赵曦光顿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迈起步伐来愈发像个纨绔。
没多久,赵曦光就回到了府邸里,十分骄矜的抬着下巴,把手里的檀木匣子递给了刚忙完账务的莫殇,“今日出去玩,偶然遇见个玉,顺手带回来给你。”
“这样啊,只是顺手啊......”莫殇微微挑眉,没错过赵曦光发红的耳根子,但她也没有直接拆穿少年郎的自尊心,大大方方的接过檀木匣子,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摸索着,语调里很是意味深长。
赵曦光顿时有点气虚起来,圆圆的眼悄悄地去觑了一眼专注看着檀木匣子的莫殇,心中纠结了半晌,才小声的补充了句,“这和田玉暖身,花了不少银子呢。”
“淙琛待我真好。”莫殇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弄少年的一颗等待夸赞的心思,打开了檀木匣子,圆润的和田暖玉呈现在眼前,通体温润,触手生温,块头足有她脸盘子那么大,饶是莫殇见过不少好东西,也还是被眼前这块玉给惊艳了一把,这么大块头这般好的和田玉,也算是极为珍贵罕见的。
赵曦光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一句话,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很是傲娇道,“我对人向来大方。”
“这样啊,那淙琛都送过哪些女子好东西。”莫殇关上匣子,好整以暇的抬眸望着十分臭屁的赵曦光。
赵曦光哪里敢跟莫殇对视,顿时心虚气短的轻咳了一声后,装模作样的逃了,“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去书房了。”
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莫殇捧着手里的檀木匣子,笑的温柔。
夜色深沉,雨水缠绵不休,淅淅沥沥个不停,莫殇同赵曦光用了晚饭后,各自沐浴洗漱,然后就歇下了。
莫殇到底是怀着孩子忙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赵曦光在黑暗中鬼鬼祟祟的等了好一会儿,确定莫殇熟睡后,才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安心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还反复的自我暗示,他只是体贴莫殇怀着孩子,给她暖暖手,并不是因为想要她的手陪自己睡,没错,就是这样。
一夜好梦,雨声叮咛。
次日天色依然阴沉,雨水小了一些,但依旧还在下,细细如丝,湿润而干净的空气里满是清冷的气味,有的人闻了觉得压抑,有的人闻了觉得伤怀,而有的人闻了,却觉得治愈。
梁泽喜欢雨天,也喜欢雨后的空气,那份清冷一如从前,王靖瑶被雨淋了个落汤鸡,可怜兮兮的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许是觉得丢脸,又想着强撑着王家教养的脸面,愣是憋住了没哭,委屈巴巴的模样,混着空气里的清冷,不动声色的在他的脑海里,如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十里寒塘,红楼灯火阑珊,晓风残月,思念醒了一半,晨钟催落月,淑气催黄鸟,而花千树,而你还未还,三月烟花,只剩远影孤帆,珠箔飘灯,大雁独自来返,柳絮铺地,桃花落了晼晚,琴声弹起,雨落长安。”
走在路上,听得见红楼花坊传来的娇柔低唱,虽是天色刚亮,可京城根本不缺温柔乡。
他今日心情格外好,便想步行入宫上朝。
“长夜漫漫,细雨漫过河岸,谁的情思,琴声日夜窥探,愁重,流水,载不动,只想陪你,再游一回江南,长夜漫漫,今夜雨落长安,谁的情思,纸上被风吹乱,天涯,凭栏,望不穿,谁来书信,和我说洛阳牡丹。”
行至宫门口时,娇娘的吟唱早已远去,梁泽压下了原本的柔和,又换上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倨傲的进了宫。
同时入宫的其他官员,看着嚣张狂妄的梁泽,气得要死,又不敢再多嘴一句,这半个月里,基本都被梁泽喷了个遍,经历过无数次的实战,官员们不得不憋屈的承认,梁泽是他们喷不过的疯子。
待文武百官都齐齐的站在大殿里后,帝王才沉着脸出现。
想起昨天下午的消息跟风波,文武百官们心里跟镜子一样清楚,这帝王为何一大早沉着脸,反正肯定不是他们的值守出现了什么问题。
果然儿子都是来讨债的,在场有嫡子的官员们深以为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心想着,儿子气死老子,老子都还要担心儿子的名声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变坏,这不是来讨债是什么。
谁家里还没一两个不听话的儿子了,不都是被气大的么。
“安王与安王妃在西北发现了两种高产的粮食,名曰甘储,阳芋,经过一番栽培尝试,确定是好养活产量高,可以替代米面的粮食,且那甘储苗儿可以替代青菜,甘储跟阳芋若是发芽了有毒,虽不能食用,却可以埋在土里生长成苗,然后产果。今年秋收过后,西北会提供大量的甘储,阳芋到各个城池里去,这次实行全国农耕,明年的春闱跟秋闱全部取消,改为后年,无论是士大夫还是平民,都要去尝试一下栽种,彻底实现全国粮食充足,没有乞丐跟饿死的百姓。”
帝王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站在群臣之首的赵恫棠,压下心里的恼怒跟失望,面无表情的陈述完自己的打算。
早在收到西北来信时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是想放到这个时候去说,毕竟秋收过后,正好可以尝试一次栽培,争取开春时收获一茬,若是实现了全国土壤都能栽培,天朝就不用再担心发生荆州春耕那样的事情了。
米面的价格也不会关系到国本跟局势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