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小顺风顺水，该给你的朕哪次给你落下，你却跟朕谈不安？”帝王的神情又难看了起来，他是没有坐过储君这个位置的，当初夺位几乎是生死一线，他理解不了赵峒棠这番话，也无法接受这个说辞。
赵峒棠只觉得嘴中发苦，父皇不曾跟自己一样走来，如何能懂他的心情，他说的都是心里话，可父皇不信，他却不能明着说父皇不曾做过太子，因而不懂其中的不安。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顿了顿，赵峒棠又硬着头皮道，“莫家主当时告诉儿臣那十八座山只是荒山时，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就着了莫家主的道，分莫家那座矿山一半，这是契约，父皇请看。”
帝王脸色铁青的接过契约，看完后，眼里全是对三儿子的失望。
虽然三儿子坦白了一切，可他依然觉得失望至极。
谭明既然把三儿子带回来，就说明这件事是板上钉钉，可他依然希望能从三儿子嘴里听到是一场误会。
而如今，虽然三儿子的坦白确实让他多了几分宽慰，可更多的是失望。
尤其是在对比了一无所有的二儿子后，这种失望更是难以抒怀。
“父皇，儿臣知道儿臣犯了错，可儿臣愿意改，人生在世，难免不会行差踏错，儿臣恳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儿臣定当严苛要求自己，不再犯这般糊涂的错。”
赵峒棠字句铿锵，磕头以表诚心。
帝王冷淡的看着不断磕头的三儿子，若不是朝党不稳，他确实生出了废太子的心思。
跟商户合作瞒下矿山，还是对国家极为重要的铁矿，那可是铸就兵器的来源，他作为太子，该给的样样不缺，竟然还能做出这般的事情，如何能叫他这个尚且还在壮年的帝王宽心。
“回东宫，反思三个月罢，在此之前，职务交给老二。”
陈家犯了错，若是用老四，难免让陈家肆无忌惮，但太子犯的错却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的，这是污点。
诚然如老三所言，人都是会犯错的，他精心培养的儿子，也不是说不要了就不要。
他终归还是心软，毕竟老三也坦白了，如今若是废太子，必会引发当年一样的纷争，到那个时候，他这个皇帝，怕也是坐不稳的。
如今，只能让老二来接管一些事情，说偏心也是有的，这个时候把老二推上去，无异于风口浪尖，可他没有更合适店的人选了。
况且，他也存了几分想试探老二的心思在里面。
这些年，老二过于低调了，他甚至都不清楚老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能力如何。
若是老二得体，也不是不能让老二来背一下这个沉重的担子的，等局势稳固下来，再看看也不迟。
打定主意，帝王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可赵峒棠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甚至忘了磕头谢恩，只愣愣的望着帝王。
父皇这话，跟废太子有区别？
他的职务转到赵厉晟身上，老四因陈家拖累不能插手，他被困在东宫三个月，再出来，一切都被赵厉晟换了个遍了，哪里还有他这个太子什么事，这跟名存实亡有何区别？
赵峒棠心中翻涌，看着帝王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敢反问，只得闭了闭眼，沉沉的磕头，“谢父皇。”
帝王自然没错过三儿子眼里的神情，但他不打算解释，只背过了身去。
赵峒棠咬牙，缓缓起身，疼痛的膝盖使他一时半会，走路有点摇晃。
太监总管眼明手快的上前扶着，也不敢多话，将赵峒棠送回东宫。
外头的谭明这才慢悠悠的进了御书房，低声道，“陛下，臣接下来该如何？”
“慕园的来头，你可清楚？”帝王眯起眼，在他眼皮底下，竟然还能有这般狂妄的存在。
谭明闻言，眉头微跳，垂眸道，“回禀陛下，慕园的东家姓莫，在苏杭有二十多年了，什么买卖都有做一些，资产颇广，但保密工作太好，臣也不太清楚。”
“去查，查不出来，总兵这个位置，你也别坐了。”帝王音色威严，显然是容不下莫家了。
谭明心领神会，这哪里是查，明明就是抄，若不是想给太子遮羞，恐怕直接出兵绞杀了，说到底，太子在帝王这里的位置，还是十分稳固的，出了这样的错处，竟然都还能平安无事，但他不会多说什么，中立党对于最后的君主是谁，没有半点兴趣，当然，太子曾经的威胁，的确让他生了不满，但到底也没有对谭家做了什么，他也懒得去计较，“是，陛下。”
帝王没有再说话，谭明悄然退下，出宫启程回苏杭。
“把这些银票带去给老二。”帝王拿出银票，想起湘西的困顿，也有些头疼。
湘西主要营生是赶尸，农业几乎没有，商贸几乎也没有，用穷困潦倒来形容没有任何毛病，原就是没人理会的一座城池，湘西的知府也是常年做不出什么政绩，没记错的话，快五十了。
想要把湘西发展起来并不容易，何况如今还突然暴雪连月，更是雪上加霜，湘西的百姓买不起盐，买不起米，这日子过得本就艰难，如今碰上这恶劣的天气，更是乱成一团。
起初他让老二去湘西，也是没报什么希望，原就是让他过去长长见识的，好歹快二十的人了。
皇家暗卫悄然出现，结果帝王手里的银票，默默离开。
“陛下，可要宣旨？”太监总管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帝王音色冷淡，却也是没有半分犹豫的，“太子处理走私盐案不甚得力，东宫反省三月，由二皇子接手职务，便这般去宣。”
“是，陛下，那太子那边的可要转给二皇子？”太监总管见帝王没有迁怒，松了口气。
帝王想起一无所有，在湘西可能是一展莫愁的赵厉晟，心中多了几分心疼，“转。不转老三就不长记性，况且也该磨炼一下老二，到底是以后要封王的，也该学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