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沉默的走了出去,石子茜歉意的看了一眼陈尚书跟陈夫人后,连忙跟上。
看着小两口远离的背影,陈夫人的心很是煎熬,她忍了又忍,才开口道,“老爷,茜茜这孩子......”
“皇家赐婚,多说无益,她也是时运不济,能力是有的,也肩负的起陈家的下一代。”陈尚书并不迂腐,跟重视规矩的温平初完全不同,比起刻板的规矩,陈尚书更喜欢灵活的变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前二十年的官场中,就数他跟温平初吵得最凶。
陈夫人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反对。
而好不容易追上陈清快速步伐的石子茜,默默的紧跟着安静的让人慌张的陈清,有许多话到了嘴边,却没办法说出口来。
陈清像是漫无目的一般,游走于府邸的每一处,这样的深夜,总是让人过分压抑。
而下人们通通被管事叫去了书房,因此,诺大的陈府,只留下了暗卫在暗处盯着,连看门的护院都被喊去了书房。
暗卫们看着自家未来的两个主子,谁也没敢吱声。
这一个多月,陈清的歇斯底里跟间歇性的发作,折腾的府邸上下筋疲力尽。
如今石子茜回来了,陈清的反应却让人更加的看不懂跟担心。
似是把府邸全部走完,陈清的脚步,停在了一处隐蔽的院落中,目光盯着那旺盛生长的草丛,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子茜张了张口,复而又闭上,安静的陪着沉默不语的陈清。
没有月光的夜晚,总是分外的黯淡。
两人的身影在院子里悬挂的灯笼下,重叠一起,有种难言的缠绵悱恻。
石子茜静静的看着两人重叠的影子,轻声开口道,“阿清,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她感受到了他的平静,也感受到了他平静下涌动的未知,或许他要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她想听的话,可是她始终还是,想要去听,有些话,说出来或许伤人,可憋在心里,伤的却是自己。
她情愿伤的是自己,也不想他憋在心里。
何况他如今情况特殊,她如何会去计较这份并非故意的伤害。
“茜茜......”陈清骤然开口,音色嘶哑,沉沉的古井之气,冷静自持,全然没有昔日的活泼开朗,肆意张扬。
“嗯。”这样的陈清,石子茜感受到的,是格外的陌生与迷茫。
她安静的等着,等着他说下去。
陈清的身影微微动了动,原本交叠的影子错开来,分明只是一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摸不到的千山万水一般,遥远的让石子茜的眼眶,微微泛红。
“茜茜,要不,我放了你罢。”陈清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脸上,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了令人伤怀的冷静。
石子茜静静的凝视着此时此刻的陈清,那个恨不得跟她紧密相连的少年,如今这般,冷静自持的告诉她,他想放了她。
“好。”她听见自己,同样这般冷静自持的开口。
陈清的神情似乎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什么改变,只又转过了身去,继续那般沉默。
石子茜抬起头,望着被乌云遮盖的明月与星辰,她的心也格外的平静。
她心爱的少年,恢复了理智,却开始胆怯了,想要放她自由了。
他的心受了伤,很难好了。
若非如此,怎会提出放她自由呢。
可是尽管如此,她依然无法拒绝他的放弃。
因为他要放弃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她允许他放弃自己,因为她,不会放弃他。
“阿清,我不会放你自由。”石子茜眼中有清浅的泪光,抬着头的她,仿佛能透过厚重的乌云,去触及那遥远的月光一般。
一如藏城的那一个静谧的夜晚,她的心,依然微微的颤动不已。
她垂下头,视线模糊的走向前面那个清瘦的背影。
双手轻轻环绕住陈清的腰身,她的头抵在他的背上,眼泪无声落下,打湿他背上的衣裳。
陈清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龟裂开了悲伤一般,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却没有。
他保护不了她,她在西北,远远比在他身边要安全。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碎了一地。
这一次她能顺利回来是运气,下一次呢?
他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她,无法保护好她。
“阿清,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石子茜的手逐渐收紧,同样消瘦的两人,各自神伤,却偏偏彼此都看不到彼此脸上的神情。
陈清的心拧成了一团,背后的濡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心爱的姑娘,此刻有多伤心。
他也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清醒,他保护不了她,如今局势不稳,他如何能把她放在并不安全的京城里。
那些丑恶嘴脸的人,会如何中伤她的失踪,她要承受的流言蜚语,还有处处指指点点的目光。
这些,他不愿她去承受。
她去西北,尚且能得一份安宁,自由与闲适。
两人这样沉默的僵持着,像极了跟草木胶着的泥土,不分你我。
夜风袭来,泪痕风干,石子茜轻轻地开口,“阿清,我们回去歇下罢。”
“好。”陈清没法继续沉默下去,他担心她会着凉,担心她会累垮。
石子茜默默的松开手,看着陈清转过身来,夜幕中,他的表情是那般的忧伤。
“阿清,你要对我有信心。”石子茜轻轻地开口,主动牵住了陈清有些冰冷的手,用力的攥紧了他的手指。
陈清的嘴唇微动,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下意思的放慢了脚步,迎合着石子茜的步伐。
两人牵着手,一路沉默的穿过回廊,回到陈清的院子里时,陈清方松开她的手,想要抽出时,却被石子茜一把握紧,牵着入了屋里。
陈清默默的垂下眼眸,心中的挣扎,不断地拉扯着他。
昔日他最是肆意张扬,自信澎湃,可如今,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连她都保护不好,赵恫棠能在铁桶一样的情况下,都能轻松掳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