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殇也毫不避讳，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她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二皇子正妃，想把诺大的二皇子府重新整顿一番，这样大的动作，必然是需要人去帮忙的，而她又是淑妃身边最得力的老人，有她帮忙，莫殇能省下不少事情。
“承蒙主母厚爱，老奴明白了。”桂嬷嬷也不拿乔，哪怕在二皇子府累一些，忙一些，也好过整日提着脑袋活着。
再者，莫殇也不是个苛刻的主母，做事凌厉有条理，又是个能干的，跟着她不是什么坏事。
莫殇见桂嬷嬷上道了，也温和的笑了一下，轻声道，“嬷嬷能理解我的心思，那自然是最好的了，那些蛀虫待了这般久，也该清除清除了。”
“主母说的是，若要开刀，可先从采买处的管事开始开刀。”桂嬷嬷也是颇有手段的，对于庶务跟奴仆们的分配更是得心应手，否则也不能跟着淑妃几十年。
莫殇很是满意，桂嬷嬷是个得用的，一想到淑妃派来的人不但没能膈应自己，还帮了自己的大忙，她都要提淑妃气死了。
不过，淑妃是看不到这样的光景了。
收回心神，莫殇继续跟桂嬷嬷商讨庶务的事情，而赵曦光这头，闷气逛了一圈后，觉得无趣，眼珠子一转，就去了歌馆。
既然莫殇都不在意这些，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再说了，歌馆里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小曲儿唱得又好，问一下她们，应该也能知道有什么开胃的法子罢？反正不都是女子？
赵曦光想到这，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于是他昂首阔步的选了个最好的厢房坐下后，又大手笔的点了歌喉第一第二的歌伶。
桌上美酒好菜，瓜果点心，样样精致，不过他不饿，倒也没碰。
不一会儿，便来了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歌伶，一个生的丰姿饱满，一个生的弱柳扶风，但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莫殇那般顶级的美人，再看这些，只觉得庸脂俗粉，赵曦光有些恍惚，随机皱起了眉头。
“是谁不识画中意，叹别离，惟愿细雨寄我情，雨落两相知，信手拈花落，花落一如我，一场相思成蹉跎，把酒一壶浇寂寞，不知人生是几何，前尘光景只于画中居，茫茫人海把你何处寻觅，空对烛花贪恋回忆，将愁思，一饮而尽。”
丰满的歌伶歌喉清润缠绵，细腻如雨，曲调婉转温柔，倒也是极好的享受。
赵曦光闷声闷气的觉得，光是听，还是不错的，毕竟莫殇也从来没有唱过曲儿给他听。
“是谁不解画中情，伤别离，惟愿细雨寄我思，雨落君亦知，梦中又闻你琴动清音，纤指犹拨着熟悉的旋律，欲谱古韵清商一曲，弹指间，尽是愁绪，宣纸上晕开墨色几滴，但见窗外连绵细雨沥沥，欲画鸳鸯戏水比翼，一染墨，却难下笔。”
曲调渐息，似那远去的佳人才子，情绪满怀，却不曾握住一丝半点。
赵曦光的心情没由来的有些低落，莫殇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有过什么其他的情绪，总是自信满满，妖娆魅惑。
“吴中以南，渡船江畔，揭竿而起誓不甘平凡，巨鹿破釜沉舟，一往无前，诸侯皆胆寒，觥筹之间，千算一念，豪情辜负一场鸿门宴，火烧三月咸阳倾城湮灭，杯酒未暖，帐外楚歌四面，垓下一战，十万人终无返，昔日之约谁来兑现。
纤细的歌伶歌喉一出，赵曦光便回了神，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般纤细的人，竟是这般气势磅礴的声音，倒也是特别，也难怪能得个第二的名头。
“怜身前弱冠，身后石棺，天上纸鸢，地下残垣，兜转人世间，逃不出一个圈，穷尽一生揽半壁河山，不过昙花一现，若故事不变，谁与我共演，下个千年。”
歌伶语调一转，顿生惋惜，神态一派正气，颇有些铁骨铮铮之意。
这么一看，倒有些像莫殇动手时的气势，不过，也只是一点点。
“气欲盖世，力可拔山，无奈上天不肯遂人愿，可惜命数已尽，壮志未满，谁真的看穿，伊人为伴，众声嗟叹，一曲悲歌道不尽遗憾，宁归于平凡却为时已晚，孤身一人，策马最后一战，无须自怜，短暂浮生，若山无力回天依然无怨。”
赵曦光听着听着，也来了劲儿，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面，脑海里也有了些沙场上的画面，他一直没有机会上过战场，一身机关术，若是用在战场，那也是极为出彩的，可惜帝王不给他机会，他也不敢去提，怕惹了帝王猜忌，以为他在要兵权。
“愿左手痴缠，右手枯禅，一声长叹，一刀两断，但凭一寸执念，换一半心安，书自传纵然阅尽千帆，独留空白一页，莫问是劫是缘，惊鸿一瞥，已是永远。”
歌伶语气悠长，儿女愁容轻轻泄露，像极了神色里满是压抑跟无奈的赵曦光。
“茫茫荒野无边，我双手沾满的是谁的鲜血，成王败寇无言，要如何埋葬那段峥嵘岁月，明明近在眼前，又凭什么忘却该拿什么怀念，就算快马加鞭也追不回的时间，繁华不再留恋，故乡已再望不见，就让过往尘封在乌江岸边，随后人祭奠，若能重来一遍，就让我再看一眼，许久未见挂满泪水，一张张年轻的侧脸。”
语调骤停，如千军万马覆灭一般，突兀而悲壮。
赵曦光猛地站起了身，沉默的丢下了银两后，便闷声离开了歌馆。
他也想建功立业，而不是整日故作纨绔，游手好闲。
他也希望能在战场上，像镇国公那样，挥刀看下敌军的头颅，抛热血，立战功。
可是，这些，他通通都不能。
因为帝王不会允许陈家成为第二个原皇后的母族，因为他有个野心从来都放在脸上的母妃。
保住母妃跟陈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学无术。
赵曦光的眸光一瞬的黯淡了下去，他默默的回了二皇子府后，躲在书房里不肯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