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
连年2023-01-02 23:582,813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杨惠还没时间反应,那只匕首便已逼近跟前。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她惊恐地闭上双眼。

  “你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半晌后,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在她耳畔蓦地响起,她这才发觉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杨惠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男子面孔,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但面色极白,面容清癯,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病容,双目也被厚厚的白绫所缚,正是那日为她诊治的大夫。

  杨惠微微垂眸,“已无大碍了。”

  男子收了匕首,缓缓转过身,问道:“药吃完了吗?”

  杨惠沉吟片刻,忙道:“吃完了,多谢先生上次的诊治。”她顿了顿,“敢问先生名讳?”

  “闻人长吉。”男子话音刚落,便抬步向前行去,虽然他目不能视,但行走间却无任何顾忌。

  闻人长吉在案几前坐下,原本在窗台那里晒太阳的那只黑猫,也慢悠悠地来到他身旁,伸爪逗弄起了他的袍袖,他斟了两杯茶,向杨惠含笑道:“姑娘请坐。”

  杨惠依言在闻人长吉对面落座。

  闻人长吉轻轻啜了口清茶,不紧不慢地问道:“屋外的那些人是姑娘带来的?”

  闻人长吉举手投足间,慵懒散漫,一幅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模样。

  杨惠微微颔首,“还请先生见谅……”她顿了顿,“我是公门中人,此次前来是想向先生打听一些事……”

  闻人长吉有几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公门中人啊……”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敢问姑娘身居何职?”

  “暂代长史一职。”

  闻人长吉笑道:“原来是杨长史,久仰大名。”

  “先生客气了……”杨惠望着闻人长吉道:“请问先生可识得此物?”

  杨惠从袖中掏出那个香囊轻轻放到闻人长吉跟前。

  闻人长吉拿起香囊,轻轻摩挲了下,“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香囊……”他说着轻轻放到鼻端轻嗅了下,仿佛这才明白杨惠的来意般,“龙涎香……”

  “唯有先生的龙涎香可沾衣不散……”杨惠沉吟道。

  “这龙涎香的确是出自我手,只是……”闻人长吉唇角微扬,笑了笑,“在下并不认识此物。”

  “那先生可认识一名叫阿东的男子?”

  闻人长吉将香囊轻轻放回案几上,那只猫突然被那只香囊所吸引,跳到闻人长吉的腿上,仰首冲香囊而去。猫的两前足刚触上案几边沿,闻人长吉的手便缓缓落了下来,猫头就这样被闻人长吉按在了案几上。

  黑猫的后足仍踩在闻人长吉的腿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香囊,怎么伸爪都挠不到。

  闻人长吉端起案几上的茶饮了一口,放回桌上,微微笑着,“并不认识。”

  杨惠环顾四周,“先生独居此处吗?”

  闻人长吉微微侧首向里间示意了下,“还有一个小药童,今年刚满八岁,正在后面午睡……”

  

  

  杨惠从医馆离开,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武元良受伤后,由于杨惠要每日要公干,白日里便花钱托邻居帮忙照看。

  武元良的身体在杨惠和邻居的轮流照顾下渐渐恢复,如今已能下地走路了。武元良一直对自己受伤的原因闭口不谈,杨惠也没有再追问。

  今天晚上,杨惠特地为武元良熬了鸡汤,当她端给靠坐床头的武元良时,武元良本欲去接,谁知突然顿住手,半晌后,看向她,“你身上什么味道?”

  杨惠抬袖轻轻嗅了下,刚想开口解释。

  武元良一把捉住杨惠的手腕,“你什么时候攀上了用得起龙涎香的男人?!”滚烫的鸡汤溅到杨惠的手背上,火辣辣得疼。

  杨惠忙向武元良解释道:“是查案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武元良突然厌恶地一把推开杨惠。

  杨惠刚站稳,武元良便来到跟前,“如果不是耳鬓厮磨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能闻得到?”他怒火中烧,眼中满是被背叛的耻辱,“那个男人是谁?!”

  “没有人,这是我险……”一个响亮的耳光突然打断了杨惠的话。

  杨惠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盛着鸡汤的碗也碎裂在地。

  杨惠的左颊高高肿起,耳中一阵轰鸣,她挣扎着想从地上支起身,却被武元良一把揪住头发,他咬牙切齿道:“龙涎香我之前便闻到过,说!你到底和那个男人鬼混过多少次?!”他面容扭曲,目眦欲裂地冲杨惠嘶吼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没有人……”杨惠虽然被武元良狰狞的面目吓到了,但还是继续解释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查案,每次都有多人随行,你所想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武元良显然并不相信杨惠的话,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他手中用力,将杨惠的头发揪得更紧,“到了现在你还敢狡辩!你不仅让颜绮霜那个娼妇那般折辱我,竟然还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通!”

  “我没……”

  屈辱、愤怒以及脱离掌控的无力感将武元良吞没,他挥动拳头狠狠地砸向杨惠,一次又一次,而杨惠根本无力闪躲。

  半晌后,武元良终于住了拳,但却用手狠狠掐住杨惠的脖子,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为什么要与那个婊子一起联手坑害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杨惠头痛欲裂,眼睛肿得也有些挣不开,她的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无法呼吸,她用尽全力从袖中抽出一枚小刀,狠狠刺向武元良的手臂。

  武元良吃痛终于松开了手,杨惠脱力一般伏在地上,大口地喘息。

  武元良按着流血的伤口,咒骂着起身,去拉一旁的椅子。杨惠忙双目洇红地从地上爬起,向门外拼命跑了出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杨惠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确认武元良不会追来后,她才终于瘫坐在地,靠着墙角,再也强忍不住,压抑地低泣出声。

  夜风中,她脸上的泪痕湿了干干了湿,直至脸颊被风吹得生疼。

  

  清晨时分,李小映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走在热闹的早市,手里还提着她平日爱吃的点心果子。

  这时她突然发现前面好像有人在看热闹,她咬了一颗糖葫芦,也凑了上去。

  没想到竟看到一道熟悉的女子身影,她发髻散乱,襦裙脏兮兮的,脸上和脖颈上布满青紫伤痕,神色空洞地向前走着,所过之处路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正是杨惠。

  “杨姐姐……”李小映忙走上前,望着杨惠道。

  可是杨惠好似没听到一般,竟然直直地与她擦肩而过。

  “杨姐姐……”李小映再次叫道。

  杨惠好似这才听到有人唤她,她缓缓顿住脚步,回过头,望向李小映。

  李小映望着她问道:“杨姐姐,你还好吗?”

  杨惠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来到了热闹的早市上,神色一瞬间既羞愧又难堪。

  而在李小映身后不远处,沈云臻刚从一个摊位前买了红豆酥,提着正往这边走来。

  杨惠远远看到沈云臻的身影,忙下意识地想躲,她不想让沈云臻看到自己这个模样。

  李小映起初并不知道杨惠在躲什么,直到她回头发现沈云臻后,立即明白了杨惠的心思。

  李小映忙转过身,跑到一旁,在沈云臻向杨惠这边走过来时,叫住了他,“大人……”

  沈云臻看到李小映后,提着红豆酥,向她走过去,“小映姑娘怎么不在原地等?”

  “我来迎迎大人啊!”李小映嘻嘻着,从沈云臻手中接过红豆酥,“大人,我还想吃桂花糕。”

  沈云臻微微颔首,转身向卖桂花糕的摊位走去。

  等沈云臻离开后,李小映忙来到躲在偏僻角落里的杨惠身旁,然后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后才说,“杨姐姐,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吧。”

  杨惠垂眸不言语。

  李小映看到杨惠右手紧紧攥着一件什么东西,鲜血自指缝间渗出,她将点心放在一旁,将糖葫芦叼在嘴里,上前掰开杨惠的右手,发现内中紧紧攥着一枚小刀,因为太过用力而将她的手心割得鲜血直流。

  李小映从杨惠手中取走那枚小刀,端详片刻,“这样的刀很难杀死人的……”她凑过去望着杨惠,“要不要我帮你杀掉他?”

  

  

继续阅读:忌惮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惜花令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