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在九惑体内果然发生了激烈的反应,九惑的暗紫色妖力随着伤口迅速外泄,而弘业则一鼓作气,仍未松手,直接用剑抵着九惑,将他钉在往生池的巨柱上。
巨大的痛苦让九惑面色瞬间惨白,他吐着血,伸手抓住将自己穿胸而过的长剑,想要将剑拔出来,然而剑刃上有龙血,九惑的手一碰便被灼伤。
弘业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推,剑刃更近一寸,而后松开手看着九惑,九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和弘业:“你……即便赢了本座,你也赢不了……珈蓝。”
说罢,九惑发出凄然的大笑,随后痛苦的昏迷过去,弘业剑对方晕倒,也是浑身脱力的踉跄几步,他勉强站直身子,转身走向淮竹,将她轻柔的抱了起来,而昏迷中的淮竹额间,扶桑花散发着不绝的黑气。
于此同时,王权醉扶着杨一叹,李去浊坐在轮椅上,红眼扶着木蔑,每一个人都神色坚毅的跟在弘业身后,正准备往往生池外走去。
在弘业怀中的淮竹慢慢睁开眼睛,弘业惊喜道:“淮竹,你醒了!”
淮竹环视四周道:“你们赢了?”
红眼激动道:“是的,我们赢了,这一切多亏有你,我就知道,东方淮竹还在!”
淮竹虚弱道:“扶我起来,我想看看九惑。”
弘业连忙扶着淮竹站定,淮竹深吸一口气,挣开弘业,一步步走近九惑,看着他被钉在柱子上凄惨无比的样子,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珈蓝似的邪恶笑容:“九惑大人,被人钉在柱子上的耻辱,滋味如何?”
弘业听后微微一愣,而九惑则凝视着淮竹的眼睛,片刻后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去浊喝道:“九惑,你在笑什么!”
九惑边笑边道:“她是珈蓝,一直都是,扶桑花开的时候,东方淮竹,就已经不在了!可笑,我们所有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
弘业愕然之际,就见淮竹突然转身,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两手间黑色扶桑花狂血而出,将一旁的杨一叹、王权醉和木蔑翠玉鸣鸾全部击倒。
“淮竹你做什么!”弘业连忙喝道。
淮竹不答,面对弘业,一掌印在他的胸膛上将他击飞,李去浊见状连忙用法宝射出暴雨梨花针,只见淮竹黑色妖息翻飞,将梨花针挡住,抓起李去浊狠狠扔在地上。
弘业见状,爆喝一声持剑冲向淮竹,淮竹则拔下弘业送她的玉竹发簪,红发簪挡住了弘业的剑尖,剑尖碰触发簪的一刻,发簪瞬间碎裂,淮竹脸上露出残酷嘲讽的笑容:“有情皆孽,情,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弱点。”
发簪彻底碎裂开来,淮竹挥手将弘业的剑断成数截,反手夺过他的断剑,顶住了弘业的肩膀,将他钉在一旁的墙壁上,随后她冷冷一笑,将断剑拧转,欣赏着弘业痛苦的表情:“现在,你还仍相信,东方淮竹还在吗?”
弘业紧盯着淮竹的眼睛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淮竹松开剑,用黑色妖息捆绑住弘业,随后张开双臂道:“我想干什么?我是涂山苦情树上,万千怨念凝结而成的坏种,你说,我想干什么?”
说罢,她猛地指向九惑道:“你,骗我欺我,一心只想将我作为珈蓝的容器!”接着她又指向弘业:“而你!所谓深情,一心只想寻回你的东方淮竹!我为何要听从你们的安排?我,为何不能做我自己?”
弘业惊道:“你一直在骗我?!”
淮竹走近他面前,捏住他的下颚,用手指抹起他伤口上的血尝了尝道:“是啊,我一直在骗你,你若不深信东方淮竹还在,又怎会拼了命去帮我除掉九惑?”说罢,她又刻意摆出东方淮竹的模样用她的声音道:“怎样?王权弘业,我演技如何?”
弘业怒道:“我不许你用东方淮竹的语气说话!”
淮竹嘲讽道:“是吗?你不允许我扮成她,这天地间,还不允许我这样的力量存在呢!那又如何?你们,降得住我吗?”
淮竹说着话,再次张开双臂缓缓升上天空:“这世间有善,为何就不能有恶?既生而为恶,又为何要有情?这,就是珈蓝失败的原因,万幸,我不是她。”
说罢,淮竹的眼眸变成了金色,身后幻化出巨大的黑色狐狸形状:“世间万妖,皆为我驱使,我的仆从们啊,为我献出你们自己吧!”
随着淮竹的召唤,往生池畔呆呆的走出了许多眸色赤金被淮竹操控着的妖,这些妖全部双膝跪地,痛苦挣扎着,淮竹道:“痛苦吗?恨我吧!你们的恨意,是我最好的食物!”
淮竹贪婪的吸食者他们的妖力和恨意,身后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大:“我,既不是珈蓝,也不是东方淮竹,灭情逐恨,我,要做黑色苦情树上,唯一的扶桑花!”
众人只见淮竹长发纷飞,额间扶桑花鲜红似血,地上群妖恨力被抽干,痛苦哀嚎却丝毫不能动弹。
弘业猛然间挣脱了淮竹妖息的束缚,手握断剑挥去,数道剑光突然袭来,斩断了群妖和淮竹间的联系,他摇摇晃晃的站在群妖和淮竹之间,浑身浴血的凝视着淮竹。
淮竹停顿片刻,抿唇一笑道:“你的血,还挺厚呢。”
弘业道:“东方淮竹,仁慈又坚定,从不伤害无辜弱小!”
淮竹挑眉问道:“那又如何?”
弘业道:“东方淮竹还在,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醒来之后,她不会痛苦懊悔!”
淮竹讽刺道:“你连王权剑都碎了,还能做什么?”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我还能……以命燃剑!”说罢,只见弘业手中剑光暴涨,他朝淮竹挥出一剑,破开淮竹的黑色妖息后,竟脚踏地面,飞身而起,一把抱住了淮竹快速朝着往生池飞去!
淮竹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弘业一口鲜血吐在淮竹衣襟上,一边往池水中栽去一边道:“若不能同归,那便一起死,我赌,东方淮竹还在!”
众人只见这两人一路往下直接沉入往生池底部,池水下波光粼粼,立着一把召灵罗伞,正在缓缓转动,伞下垂着的细长幡带则随之起舞,十分鬼魅,这罗伞幡带旋转之时不断发出金光,这金光好像利刃能够穿透肉体和灵魂。
淮竹见状,连忙挣扎着想要推开弘业,可弘业却伸出手将她抱的更紧,罗伞发出的金光从弘业背后穿入,又穿进淮竹体内,两人身体都瞬间麻痹,金光化作细细的金线,将两人和灵伞连接在一起,弘业的身体内释放出法力,贯穿他后背的金线燃烧起来,金光瞬间大作,旋转中的招灵罗伞终于停了下来,两人被金线贯穿着,闭着眼好似昏迷般,相拥漂浮在往生池中。
两人的精神世界中,王权弘业抱着东方淮竹站在淮水竹亭内,无数的金色萤火虫则化作金色弧线环绕着他们而飞舞,淮竹猛地挣开眼睛,一把推开弘业:“你这个疯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往生池招灵罗伞下,我们都会被吞噬而死!”
“没错,你我确实是在往生池中,罗伞已经让你我失去了意识,这是我们最后的精神世界。”弘业脸上丝毫没有畏惧。
淮竹环视四周,愤怒的挥手打出黑色扶桑花的妖息道:“又是这该死的淮水竹亭!”
弘业面对着疾驰而来的妖息不闪不避,只见这黑色扶桑花遇到交错纵横的金线瞬间化为虚无:“招灵罗伞拥有巨大的力量,九惑用它净化金晨曦碎片的怨念,而你的力量,来自黑狐的怨念,在这里发挥不了。”
淮竹道:“你自己想死,为何要拉我陪葬!”
弘业一步步朝淮竹走近,握住淮竹的手道:“我的命很长,也绝无放弃二字,你……亦然。”
淮竹眼睁睁看着弘业握住她的手,随后他再次燃烧起自己的生命,身上发出光芒,金色的萤火虫如旋风般围绕着两人飞舞起来,招灵罗伞的金光被弘业所吸引,悉数穿透他的身体,罗伞再次旋转起来。
淮水竹亭内,弘业一手握着淮竹,一手轻轻搂着她的腰,淮竹惊道:“你竟然燃命吸引招灵罗伞?!你……为了阻止罗伞吸收我的灵力,拿命喂它?”
弘业道:“是,如果你我必须要死,我会先你而去,消散在你面前。”
淮竹额头的扶桑花花钿开始闪烁起来,她不但没有任何感动,反而冷酷道:“果然痴傻蛮愚,妄自尊大必定万劫不复!”
弘业的身体开始消散,但他仍道:“我赌我不会死,而东方淮竹的人生,也绝不会结束。”
淮竹额头的扶桑花花钿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而弘业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消散,他大声喊道:“东方淮竹!我知道你还在!你努力挣下的人生,必须要继续!”
红叶的身体已经有许多部分化作金色光点,与萤火虫一起慢慢消散,而这些金色光点则聚拢成了不同的图案,有额头有神火花钿的淮竹的脸,有御笛而飞的淮竹,有施展神火的淮竹,还有牵着秦兰手的淮竹与东方初日交谈的淮竹……
精神世界中的淮竹额头上的扶桑花花钿彻底消失了,她的眼中流下了一行热泪,弘业的身体已经完全消散,但那些金色的光点又组合成弘业的模样,拉着淮竹的手道:“东方淮竹,我追你至此,不是为了与你殉情,是为了和你一起活下去,我永不会放弃你,你也,别放弃我!”
往生池内,被金线穿过身体的弘业彻底失去意识,被金线拉向旋转中的招灵罗伞,穿透淮竹体内的金线也因此而断裂,他距离淮竹越来越远,沉向水低的他朝着对方伸出了手,而水中的淮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不顾一切的朝着弘业游了过去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