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里放鬼片，通常是女孩子在叫。
秦来这一叫下去，那些没被鬼吓到的女生，反倒被座位后面传来的，这道浮夸的男性叫声吓了一跳。
纷纷扭头往宴清的方向看。
宴清：“……”
男人已经埋于她颈肩，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打在她纤瘦的锁骨上。
很痒。
她等那些目光重新转回电影荧幕，伸出手，蹙着眉，勉强拍了拍他的后背。
宴清：“放开我。”
宴清：“……咱能别演戏了吗？”
秦来：“嗯，行，但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的。”
宴清深吸了口气。
“我说。”
她的声音不咸不淡，“难道你是我女朋友，我是你男朋友，咱俩性别是调个了吗？”
秦来慢吞吞抬起头。
他的五官在暗昧的影院里添了几分阴影，染上蛊人的妖。
他一笑，那双点漆的凤眼让人想起河岸边绽开的小花，深红色，一簇簇的，迷了人心。
“你是我女朋友。”
他乖乖说完，大掌裹住她的手心，另一只手抚上她的侧颊。
在光影晃动的座位上，碰了碰她的唇角。
“所以，就算我看电影被鬼吓着了，也会保护你的。”
“……”
这小绿茶的表演欲。
就不能稍微停一停。
-
观影结束。
宴清和秦来从电影院出来。
宴清看了眼时间，快接近深夜十一点。
也差不多到她睡觉的点了。
她说：“我回了。”
“别呀。”
秦来还不乐意，“咱俩第一天，中间一大半时间还都各忙各的，好不容易牵着手了，才过去两个小时就要分开？”
“那你想干什么？”宴清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一层浅淡的雾气，往四周看，“嗯……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宴清突然想起来过去的一些事。
高中的时候，班里突然开始兴戴红绳。
很多私下谈恋爱的学生，某一天来上学时，不经意间，大家就发现了他们手腕上戴的细细的红色绳子。
红绳上常常还会有装饰，瓷制的小猫儿，木雕的小人儿，看上去特别可爱。
她每天早上带早读，有时候往台下一看，那些双手捧着课本，把书立在桌上，不知道藏在后面干什么的学生们，左手腕上的小红绳显得很醒目。
她很喜欢。
早读课结束，她回到自己位上。
一大半的学生都困倦地埋下头，趁课间补个觉。
她收拾书桌，无意中瞥了眼正睡觉的同桌，看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手上也缠了道红绳。
谈恋爱根本是件藏不住的事。
一旦谈了，就算不明着说，心思还是会在犄角旮旯里显出来。
视线在那上面短暂停留了会，她低头翻开笔记本，感觉自己胳膊被人从后面轻戳了下。
那位从她第一天领早读开始，就完全被她驯服，之后渐渐开始送她上下学的“校霸”，声音懒散地，“我不知道你开始喜欢女孩了，盯同桌都能盯那么久。”
她扭头看他一眼，“昨晚我给你的复习任务完成了吗，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
他嗯了声，抬手搔了搔头发，手指间夹了根笔，乌黑的眼珠下面，卧了圈淡淡的青色。
“我就是想……”
他不看她，看着手中的题，在草稿纸上演算，语气很轻，“别人有的，如果我家姑娘想要，我也得给你配齐了。”
他的笔随便在白纸上一落。
一对生物书上常见的双螺旋链，被他用红色的笔勾出来。
像条红绳在纸上跃迁，窗外的风吹进来，轻盈的能飘走。
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不重要，等高考完，买什么都可以。”
何况。
不就是条几块钱的手绳吗。
等考完，他们一起去夜摊上买一对不就成了。
但她没想到，他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生活里。
肩头搭上温热的手。
宴清转头，和秦来视线交汇。
“那就随便逛逛。”秦来说：“反正爷现在绝对不会放你走。”
宴清从手包里取了墨镜戴上，“……好吧，我再陪陪你。”
两人散步。
不过是从电影院前门走到后门，宽阔的大路延伸到尽头，竟变成了青砖小路，再往前走，就步入了一个小型夜市里。
巷子里，头顶搭了棚，从上往下系了一把把打开的纸伞，盈盈地闪着五彩斑斓的光。
不少人在这里逛，人声喧闹。
十几个铺子在摊位上卖五花八门的民间小物，有的直接录了段招徕生意的录音循环播放。
宴清知道秦来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看他步子也走得急，故意拉着他在一个卖发饰的摊位前停下，拿了毛茸茸的兔子发箍，戴到他头上。
秦来一愣，正要摘下来。
宴清：“好可爱哦。”
摊主见有生意可做，立即附和：“小哥哥这么秀气，戴兔子发箍也好看，还能让女朋友开心，多好啊。”
兔子发箍的耳朵很长。
他只要脑袋稍稍摇晃，发箍上的长耳朵就不停地点起来。
“你看，他点头了。”宴清问摊主：“多少钱？”
顺便拽了下他的兔耳朵，“扫码付账啊。”
秦来挑了下眉，不声不响取出手机，把钱付了。
“你要是今天晚上敢把发箍摘下来。”宴清在他旁边说：“咱俩是第一天，也同时会是最后一天。”
秦来：“我知道了。爷都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宴清再也忍不住，双手抱住他胳膊，低头笑出了声。
高个儿冷颜帅哥顶着巨萌兔兔发箍，强烈反差立即成为夜市焦点。
被很多人不停盯着看，甚至还有人上前询问发箍是在哪买的，让宴清这会也想走了，她和秦来即将走出夜市时，感觉他揽了下自己，脚步踏空径直拐了个弯。
走到最后一处摊点旁。
摊位上全是红绳。
有单条的，也有挂着饰物的。
“别走啊。”
秦来弯身，用他头顶上毛茸茸的兔耳朵蹭她头发，仍然揽着她不放，另一只手，已经伸过去挑红绳，“咱俩买一双，怎么样？”
“……你怎么想到买这个？”
秦来正专注在挑红绳饰物上，暂时没搭理她。
就看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在摊主暖黄的灯光下，捡了一根根红线凝着看。
指尖翻飞地，圆润的指甲透明到反光。
也没多久，他手快得已经差不多把那些密密匝匝的手绳翻了个遍。
然后，听他啊地一声，“找着了。”
宴清顺他的手看去，只见他中指和食指上，分别垂了两根红绳。
红绳上挂着晶莹的坠子，是一朵花，和一片树叶。
他把有叶子的戴到她手腕上，自己捏着小花的，看她犹疑的视线望过来，一本正经道：“花和叶，难道不配吗？”
茉莉花和绿（茶）叶？
嗯。
勉强凑合吧。
坐车回酒店的路上，宴清向窗外看时，没过几秒，就会摸一摸左手手腕上的那条红绳。
还有小花。
好神奇啊。
她恍惚地想。
为什么现实里很多没实现的愿望和遗憾。
从她穿书后，有意无意地，都帮她实现了呢？
她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他双手稳稳扶着方向盘。
那只戴了红绳的右手，有了黑色圆盘的衬托，显得骨节分明且清瘦。
这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
那只兔子发箍因为还戴在头顶。
右边的长耳朵随他晃荡的时候，甚至发挥了替他擦后视镜的功能。
宴清忍不住伸手捂住嘴。
偷偷地笑。
她忍了一路，一直到酒店门口下来，想伸手摘了秦来的发箍，他却后退一步，“你干嘛？”
“我帮你拿下来啊。”她拿着手机屏幕冲他亮了亮，“十二点了，昨天过完了，你可以把发箍摘掉了。”
他没照做，而是把她牵过来，和她戴着红绳的左手扣在一起，举起来。
同时，仍然戴着发箍，侧过头，轻轻磕上她的太阳穴。
她看见他另一只手举起的手机，屏幕里的她身旁，那个戴兔兔发箍的傻男人已经弯起眼睛。
“愣着干什么？”他说：“拍照呢，爷第一次做这种老土的事儿，赶紧给爷笑一个。”
第一张她还有点拘谨。
他不满意，再拍的时候，即将摁下快门前他轻飘飘来了句，“知道你憋一晚上了，怎么着，爷长了双兔耳朵不可爱吗？”
她噗嗤又笑出了声。
秦来眼疾手快摁了拍照键。
把他们第一天谈恋爱时的穿着，第二天开始时的模样，她最放松时的状态，全部拍进了这张相片里。
以及戴着小花小叶红绳的两只，十指紧扣在一起的手。
“把照片都发给我。”
“嗯。”
“那这个发箍……”
宴清还想去拿，秦来终于摘下来，捏在手里冲她笑，“这是我的，爷要好好保存，等着送给爷的女儿戴。”
小孩子小孩子。
他就这么喜欢小孩子吗？
宴清不想搭腔，“我回去了。”
秦来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小盒子，拿来她的手，摊开，叩进她掌心里。
“说了要送你东西的。”
秦来掠过她疑惑的表情，别开视线，“第一次当男朋友，可能有经验不足的地方，但是礼物，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的。”
她低头笑了笑，抬眼对他说：“好了，谢谢你，礼物我回房间再看，你也早点回去吧。”
他不再说什么，点头，揉了揉她头发，“茉茉。”
喊了她一下，便坐进车里。
在她温柔的视线里，一路远去。
宴清握着小盒子回到房间。
她没立即打开礼物，而是洗漱沐浴，换上舒服的睡衣后，才带着一种准备好的心情，打开了盒子。
是一把suv的钥匙。
附带的小卡片上写了：爷不想你天天就只开那一辆车，明天车送过来，你试试称不称手。
括弧：有时候可以换换口味，除了我
再括弧：备注一下，今儿，×年×月×日，我和茉茉的第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看卡片时一直含笑。
等放下盒子，她想给他发消息，又想到他现在可能还在开车路上，本来要点对话框的手指偏离了位置，无意中点进他头像，进了他的朋友圈。
她以为他不会更新动态，一进去就被他的朋友圈背景吓了一跳。
直接黑底白字：【爷有女朋友了】
至于动态，比平常的二字真言多了三个字。
【像做梦一样】
发在半小时前。
大概是她在酒店门口送他离开时的那个点。
她来来回回看他的动态和背景图，干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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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那天回来得晚，没多久后就睡了。
所以她不知道君忻在她出去约会的时候发了v博，官宣她成为君忻新一任全线代言人的事情。
就更不知道，发完这条v博后，君忻紧跟着又宣布，尚在produce502选秀节目中比赛的陆喋，会作为君忻的线下推广大使，出席君忻的各个活动。
“哥哥。”
准备第三次公演到凌晨，陆喋拿着手机在浴室最后一个隔间里，给陆嘉明打电话。
他语气很平和，“和宴清谈恋爱的，是哪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