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你是应该的,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那个时候……”
恩雅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悲伤一闪即逝,她很快露出笑容,“我听护工阿姨说了,你恢复得不错,就是烧伤的地方还有点疼。”
她的目光,落在陆喋的脖颈处,在他的右颈侧,有一条疤痕蜿蜒而上,如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
陆喋说:“会好起来的。”
“嗯。”恩雅用力点头,她看到他手里的书,“等伤好以后,不准备回娱乐圈了?”
“不了。”陆喋笑了笑,“我觉得娱乐圈不适合我,养伤期间,我看了哥哥好多接受采访的视频,我觉得像哥哥这样,经营一家公司挺好的,我也想像他一样开个公司。”
恩雅有些黯然,但她知道娱乐圈是染缸,进去的人很少能再干净地爬出来,陆喋的选择是对的。
“瞒了我们那么久。”恩雅嗔他,“一直以为你是个家境贫寒的小孩,没想到,居然是烟城诺封总裁的弟弟。你当时来公司报名当练习生的时候,如果报出你哥哥的名字,公司那时候就会大力培养你的,不至于等到四年后,才崭露头角。”
“这样也挺好的。“陆喋弯唇,“那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选秀节目,如果我那时就被包装成艺人出道……恩雅姐,就不会是我的经纪人了。”
恩雅怔然。
陆喋唇角仍含着笑,他移开视线,对向窗外,像自言自语:“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才发现,帮助我,鼓励我,安慰我,在深夜从烟城飞到京城来找我,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坐在我身边不停地想让我开心起来的人,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不是她。”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恩雅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手机好巧不巧地在此时响起,打破一室平静。
“喂。”她迅速整理好心情接了电话,没过几秒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小清她……”
她意识到现在在陆喋身边,猛地捂住嘴,看了眼陆喋。
陆喋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翻了个身,拿着手里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恩雅这才慢慢将手放下,她听着对面的人说话,面色愈发凝重,“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公司召集公关团队处理这件事。”
“小喋。”
恩雅说:“我有点事要回公司,改天我再来看你。”
陆喋坐起来,想送她,她忙阻拦,“你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好了,可以来公司看我。”
陆喋“嗯”了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无论公司的事有多重要,都先照顾好自己,恩雅姐,我等你下次来看我。”
恩雅下意识别开目光,他又大又清澈的一双小鹿眼凝视着她,让她有些不敢与他直视,她拿起外套和包,匆匆往外走,“再见。”
“再见。”
陆喋看着她打开门走出去。
随着玄关处门“砰”地一声关上,他靠在窗边,拿出了手机。
打开v博,热搜上与宴清相关的词条已经出现三个:
#宴清地下恋情疑似曝光#
#宴清昱臣总裁#
#宴清差点被花盆砸中#
点开第一条,宴清和霍骁站在一起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陆喋盯着照片上的两人。
良久,他笑了。
“他看到应该会很生气吧。”
想起那个男人,陆喋笑意扩大。
指尖放在照片上,他轻轻拂过女子妍丽的轮廓。
“我们的故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宴清,我保证。”
-
通话到尾声,宴清向陆嘉明问了陆喋的近况。
“他还好,只是暂时还不能站起来,需要复健一到两年的时间,到时候,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提起弟弟,陆嘉明不免怅然,“精神挺好的,现在在看书,想跟着我学企业管理。”
宴清没有再问,过多的关心只会造成二次伤害,正想结束通话,陆嘉明突然说:“宴小姐,你知道云小姐她……平常喜欢去什么地方吗?”
宴清微愣,随即说:“你问她不就行了,你不是有她微信?”
“我……”
陆嘉明踌躇了几秒,才说:“她把我拉黑了。”
“?为什么?”
那边一下没了声。
见状,宴清也不好多问,她愈发怀疑,在陆嘉明意欲出家的那天晚上,云弈棋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人的表现,都太不对劲了。
“她爸最近给她安排了很多相亲,她很喜欢喝各种各样的咖啡,我想,她很有可能会在咖啡馆相亲。”
宴清说到这故意揶揄他,“你这么个电脑天才,在现在的大数据时代,想找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吗?怎么听上去,好像很头痛的样子。”
“宴小姐……”
“好了,我不开玩笑了,她拉黑了你可没拉黑我,弈棋喜欢在朋友圈里打卡网红餐厅和咖啡馆,下次我看到她在哪打卡,会直接把位置发给你,能不能及时找到她,就看你自己了。”
陆嘉明明显松了口气,“谢谢宴小姐。”
“不客气。”
和陆嘉明这通电话打下来,宴清沉郁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陆嘉明和云弈棋。
他们两个……
宴清抬手托腮,看向车窗外面,浅浅地扬起嘴角。
一个羞涩,一个外放。
一个安静,一个闹腾。
如果能成。
真的挺好。
只是那晚,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警车停下来,宴清随警官走进警署,去做笔录。
高菲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刷起手机,越刷眉头皱得越紧。
就在此时,她接到了秦来的电话。
高菲想到自己刚刚看见的热搜内容,有些忐忑地接了电话,“秦先生?”
“你和茉茉在哪?”
高菲无法从语气里判断出秦来的情绪,她也不知道秦来有没有看到有关宴清的报道,正犹豫间,又听见他问:“她没事吧?”
这是知道了。
高菲神情紧张地说:“我和老板现在在警署,老板正在做笔录,秦先生,今天下午的事……”
“她没事就好。”
他说:“等茉茉做完笔录,你跟她说一声,我直接去酒店等她回来,就不过去接她了,我不想媒体拍到我和她在一起,又让她多上几个热搜。和她有关的绯闻,一个就够。”
“好的,秦先生。”
挂了电话,高菲有点头疼。
媒体今天拍到宴清和霍骁在一块儿,以为他俩有情况,他们是有,但那差不多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现在,都到宴清和秦来要举办婚礼,宴清也准备官宣秦来是自己男朋友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么个事儿,刚刚翻评论,不少人都以为霍骁是宴清的男朋友了。
她还在一些评论里,看到有人说宴清和霍骁是夫妻,他们现在其实是隐婚状态,那些评论下立即盖起了高楼,纷纷要求层主把瓜说清楚。
【如果宴清隐婚,那她就是在欺骗大众,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品牌代言人呢?】
【对啊,宴清是君忻全线品牌代言人,她要真被扒出来是隐婚,我觉得她可以下车了,连结婚都敢骗人,她代言的化妆品我怕抹了会烂脸】
【你们有病吧?就算宴清结婚也不至于被抵制代言,有本事去狙那些出轨的艺人啊,结个婚而已,不至于连代言都被抵制吧】
【君忻放弃伍漫菲,选宴清做新的代言人就是一步错招,像宴清这种三天两头上热搜,还尽是负面新闻的艺人,哪里比得上流浪小花伍漫菲啊】
高菲正看着这些评论皱眉,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怎么了”,她转身,宴清已经走到她跟前,挑了挑眉,“我看你好像很发愁的样子。”
高菲收了手机,“秦先生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宴清表情瞬间从平静变成紧张,“他说什么?”
高菲把原话一字不动地说了一遍。
这下,头疼的变成两个人。
宴清做笔录的时候,管家把车开了过来,车屁股后面,还跟了一溜想拍她的记者。
“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霍骁那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还救了我一命。”
她坐进车里后,仰倒在椅座上摁着太阳穴,问高菲:“他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有生气吗?”
“还好。”
高菲想了想说:“老板,我觉得秦先生在你面前,跟在我们面前,是不一样的,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虽然平平静静,可保不齐他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呢。”
“姐,姐夫以前对你生过气吗?”坐在副驾的宴翎问。
“……好像没有。”
“我觉得他不会对你生气的,就算生气,也是因为你差点遇到危险而生气。”宴翎说:“姐夫不像是个小气的人。”
“今天的事真的好吓人。”
管家掌控着方向盘,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居然还跑到烂尾楼上扔花盆,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是怎么知道你会在那儿拍宣传片的啊?”
“应该是知道我的行程。”
宴清放下手说:“我的行程都会经由工作室整理成海报发布出来,他可以根据工作室的动向,判断我在什么地方。”
管家、宴翎和高菲不约而同地说:“那赶紧把行程隐藏起来吧!”
宴清乖巧地应是,她想打给恩雅,正好对方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没事儿。”
“你别担心我啊,有可能真是花盆被风吹得掉下来的呢?”
“霍骁?他好像是跟朋友谈生意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我跟前,还是他救了我的命,确实挺巧的。”
“抱歉,又要麻烦你加班了,公关的事情也不用亲力亲为,反正我们团队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嗯,好。”
打完电话,宴翎不忘提醒她:“姐,你忘记跟恩雅姐说,要隐藏行程的事了。”
“噢,对。”
宴清给恩雅发了微信过去:【从明天开始,你让负责撰写我的行程的人,把行程表列得更加详细,时间,地点,楼层,要写得更清楚】
隐藏行程可不行。
宴清握着手机想。
她就是要把行程公布到接近透明的状态。
顾廷川想杀她,她给机会让他杀。
但只要他暴露在公众视野里,每曝光一次,找到他的机会就越大。
她不是不怕死。
但她要将顾廷川绳之以法。
否则。
所有人都不得心安。
回去的路上,管家不得不多绕了几次路,花了比平常多数倍的时间,才让记者放弃跟踪。
车开到连接酒店的绿化带处,即将往停车场的方向开去时,宴翎突然说:“姐夫。”
宴清原本靠着椅座,听她这么说一下子直起腰,向外看,“他在哪?”
不用宴翎回答,宴清已经看见了他。
秦来穿了身黑色大衣,站在离酒店门口不远的位置。
他双手放进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在出神地想着事情。
酒店的光洒到外面,也落在他身上,他的大半张脸隐于黑暗之中,眼睛却被照得异常明亮。
宴清:“停车。”
车停下,秦来听到声音,向侧边看了眼,习惯性要转回头的时候,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
他看着宴清从车上下来,在原地看了她一会,才向她走过来。
宴清对他笑,想快步跑到他身边,但他却说:“就在那儿站着别动,让我往你那儿走。”
宴清便站在原地,看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
他盯着她看,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角上吻了吻。
再然后,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往酒店里走。
他身上很暖和,干净而舒缓的茉莉香气,让她闻到的瞬间就有了睡意。
只是,宴清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仍旧捉摸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进了房间,宴清被他抱进沙发里。
他单腿压上沙发,两只胳膊扶住边缘,将她整个人桎梏在他的身下。
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几缕顺滑的发丝溜进他的指缝里。
“我……”
“别动。”秦来盯着她,伸手,从她头发上拿了东西下来。“有脏东西。”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花盆砸到地上时飞溅出去的瓦片。
拣到瓦片,他眼眸深处往下暗了一层。
他的手穿过她的头发,继续往里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瓦片。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头皮,让她觉得很舒服,眼皮,在他一下一下的按摩中,往下耷拉。
“还敢睡觉?”
他闷闷地笑了声,手离开了她的发丝,由后往前地,从她的小腿,慢慢向上抚过去。
她一下就清醒了,按住他手腕,瞪大眼睛看他,“你干嘛?”
“是爷问你要干什么。”
他的笑意霎时没了,借由她握住自己,顺势将她拉起来,从后面环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把玩着她的手,他贴着她温热的脖颈,“我听说,花盆砸下来以后,你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现场,还跑进烂尾楼里玩起‘探险’来了?”
“我……”
他说的是事实,宴清无意言对,憋了半天说:“我差点被花盆砸中,要是不让我去找找那个人是谁,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
“你也知道,你差点被花盆砸中啊。”
“……”
见她语塞,他冷冷地“哼”了声。
宴清有些心虚:“你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声音淡淡的,就在她耳边说话,气息吹得她耳朵很痒,“气得看到消息的时候立即想把那个楼炸了——哦,我已经联系人明天去炸楼了,气得想让你立即推掉所有工作,就在家给我好好待着,爷什么都没有,就他妈有的是钱,就想让你跟那群太太一样,日晒三竿醒,做做美容,打打麻将,品牌商排队上门请你挑选衣服,然后你穿得漂漂亮亮的和妈说话,等着我回家。”
宴清听他说话,笑了起来,“想把我当金丝雀养?”
“爷倒是想呢。”
他的双手捉住她的,将它们紧紧包裹进掌心,“但是你不会愿意,所以,也就想想。”
宴清笑意渐渐散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是要说对不起。”
秦来突然有些激动,连带着嗓音都发狠起来,“宴清,爷告诉你,爷掏心掏肺地对你,把你捧心尖上宠,就他妈是为了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这样,至少是因为对不起,你也要留在爷身边,好好地,乖乖地,哪儿也不准去。”
话音未落,宴清感到脖颈处一痛。
他吻她,不,他狠狠咬了她一口。
他的所有情绪全蕴在那一下里,宴清肯定那一口出血了,想要转动身体,他更紧地搂住她,不让她动,不疾不徐地,舌忝舌氏她的伤口,直到唾液让出血的地方愈合。
“疼么?”
“疼……”
宴清听见他笑了,“是么,觉得疼,挺好。”
“最好这里还能留下印子。”
他低声道:“也许这样,能让你下次不顾一切地想冲进危险的地方时,还能记得,有这么个叫秦来的人,他在惦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