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陈心如果然走了过来。
虽碍于情面,穿了一条黑裙,但脸上的妆却是喜上眉梢的精致。
眼影甚至还加了细闪,嘴唇也描得是正红色,若是单看脸,还以为她是在参加什么庆功会。
“暖暖,节哀。”
陈心如手里拿了束菊花,假模假式地安慰了句。
叶暖点头不愿多攀谈,陈心如却坚持不懈,“你说现在丈夫也不在了,你这么年轻不打算改嫁吗?”
“管你什么事?”叶暖瞥她一眼。
陈心如啧一声,“我这不是好心吗?你说你这么年轻就守寡,现在不打算清楚,以后这个家容不下你,年老色衰了,可怎么办?”
“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我?”叶暖冷哼一声,并没有发作。
因为毕竟是陆北廷的葬礼,陈心如虽然不怀好意,但也不像是刚刚江心柔一样明目张胆。
至少在外人看来,现在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只是单纯地闲聊。
“我这个做长辈的,当然关心你了。”陈心如点头,会心一笑。
乘胜追击道,“你要是想离开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或者给你介绍个好归宿,我手头还是有大把\'资源的。”
“你还真是好心。”叶暖咬牙,眸光已经变冷了,“还在办葬礼,就撺掇我改嫁,你就不怕北廷半夜去找你,索你命吗?”
陈心如哆嗦着后退,“你少危言耸听,我这也是为你好,一个寡妇无依无靠,在这个家能立足多久?”
正准备开怼,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教她做事,
抬眸看到被阮碧澜推过来的老太太,叶暖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随后故意道,“北廷不在了,我留在这个家,也可以照顾奶奶。”
陈心如气道,“好你个叶暖,竟然拿老太太来压我,你真当老太太能护住你一辈子吗?等她百年之后,我看谁来给你撑腰!”
“你这是在说我老不死?”身后,悠悠传出来老太太的声音。
陈心如慌了,急忙转头看,“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要提前说了,怎么听得见你说这些真心话的?”老太太气得脸色都青了,“真是家门不幸!”
“妈,你听我解释,”陈心如急道,“我刚刚都是话赶话不是不真心的,是叶暖——是她套路我的。”
“省省吧,我刚刚听得清清楚楚,是你一来就找暖暖的茬。”老太太靠过去,替叶暖主持公道。
“谢谢奶奶。”叶暖乖巧点头。
陈心如气急,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叶暖,你故意的是吧?你明明看到老太太来了,还引导我说那些话。”
叶暖莞尔,“谁让你那么沉不住气呢?”
“你!”陈心如气得发狂。
偏偏这副泼妇的样子,丝毫不差地落进了老太太眼里,“陈心如,你还不服气?那就回去佛堂里跪着,吃斋念佛,好好静静心!”
说是去佛堂静心,实则和关禁闭,没什么区别。
陈心如领罚,踏着高跟鞋不情不愿走了。
擦肩而过时,阮碧澜不轻不重补刀,“进佛堂之间把你的妆卸了,老黄瓜刷绿漆,我儿子的葬礼,你画的这么妖艳,是庆祝他出意外吗?”
当着老太太的面,陈心如再气也不敢造次,只得道,“等会就去卸,早上化妆手重了。”
此时,在不远处观望的江心柔也狠狠捏了一把汗,夹着尾巴不敢造次了。
葬礼结束,叶暖没跟着回老宅,而是回去了山水原著。
公寓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东西还摆在原来的地方,什么摆设都没有变过。
熟悉到叶暖甚至都觉得丈夫会随时从卧室里面走出来。
但这并不可能,之前陆北廷住过的那间卧室,叶暖没让月月姐动,而是把她和孩子安排到了另外一间空着的房间里面。
“月月姐,你以后就带着团团住这里,我住中间那间卧室,最右边那间不要动。”
“那间房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月月姐初来乍到,表示不清楚,“既然那样的话,要不要锁一下?”
“不用锁。”叶暖直接就拒绝了,“那是北廷的房间,他不喜欢别人翻动他的东西,等他回来会生气的。”
月月姐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变得怜惜起来。陆北廷都已经死了,尸体烧成了灰,并且办了葬礼,又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但她并没有戳破这一点,因为斯人已逝,但活着的人终究还得给自己找点慰藉。
哪怕是自我欺骗,也比直面痛苦要好得多。
“那我去收拾房间。”月月姐转身去收拾房间。
叶暖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团团你也不相信,爸爸已经死了对不对?我觉得没那么容易,他答应过我们母子俩陪我们一辈子,就一定会做到的。”
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颊,眼睛里面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叶暖抬手擦泪,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药检科的同学,叶暖之前上大学的时候辅修了药学,同门师兄师姐对她这个天才师妹非常的照顾。
这个帮忙的药检科同学就是当年的某个师兄,叶暖虽然没见到丈夫的遗体,但并没有被蒙在鼓里,而是找关系要来了一点切片,交给师兄检验。
“师兄结果怎么样了?那具尸体真的是我丈夫的吗?”声音带着颤抖。
师兄那边磨蹭了半天,这才回答道,“师妹,你别伤心,人生死有命。”
叶暖瞬间愣住了,表情都凝固了,声音更加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副尸体真的是我丈夫的?我不相信!他不会死的,你再重新检查一下。”
“师妹,我已经检查的很清楚了,再检查一万遍也是同样的结果。”师兄叹气,“你与其这样,还不如试着让自己接受。”
叶暖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脏疼的难受,“你让我怎么接受?我那么爱他,我怎么接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