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妍丽,不经意便将天空染成了梦幻般的橙色。
光彩彼此交错,却又显得平滑而圆润,仿佛天空本来便是这个模样,又好似神明在作画,却不慎打翻了那五彩斑斓的调色盘,竟偶然创得佳作,如神来之笔。
影子宛如活物一般缓缓蔓延,也缓缓攀上高塔哨楼,盘桓片刻倾斜洒下,直至楼宇步道变得明暗难辨,暮色昏沉。明如似血残阳,暗者漆黑如铁,原来无论光景如何,只要到了这学院也会变成这里的一部分,只有铁血。
菲利普徐步前行,目不斜视,约翰紧紧跟在后头,面上带着几分伪装的痛苦的尴尬的焦急。
若不注意看去,没有人会发现那双贼兮兮的眼中闪烁的精明的光:“菲利普,哪怕你不发密函其实我也打算来找你的。”
菲利普面无表情,随意应道:“哦,听起来似乎有什么要事?”
约翰压低声音,神情变得严肃几分:“兄弟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我这次来除了帮你善后,真正的任务乃是为了传讯!”
菲利普看约翰说的煞有介事,也不由好奇起来:“真有要事?”
约翰缓缓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只见封皮漆黑无有署名,只是在开口处盖有一枚眼睛形状的火漆,像是人眼,然而却清晰可见瞳孔细长,看起来又仿佛凶兽,颇为怪异。
菲利普蹙眉;“这徽记当然就代表苏美拉之眼,可信又是何意?似乎组织内的情报流通从来都不会通过信件……”
约翰人在戏中,哪怕心中亦是极为困惑,面上却仍然要保持着焦急难耐的表情:“在某些情况下还真的会使用信件,但具体作用我也不知。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这黑色信件并不简单!想我在情报部混了这么几年,这种黑信也只见过三次,而每一次都是由首领发出!”
菲利普脚步渐慢,惊道:“你是说……”
约翰正色点头,一字字道:“这黑信,正是当代苏美拉之眼的首领格雷戈里发给你的,且只能由你亲启,旁人私自拆阅则必死!”
想到那个高深莫测的老头,菲利普连忙警惕地四顾张望,见无人注意此间这才将黑信拆开看来。信很短,只有寥寥数十字,很符合组织一贯风格,可就是这简短内容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狠狠劈在了菲利普头顶,轰得他茫无头绪,轰得他不知所措颠颠倒倒。
“现有苏美拉之眼兵门宾达郡分部菲利普,鉴其才武出众功勋卓著,着令担任佛隆塔耶帝国王都分部统领,展信即刻赴任,如期履行。”
约翰好奇瞟来,只是一眼却惊呆当场,惊得瞠目结舌半晌都说不出话。
发了。
这次发了。
这次竟然发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可除了幸福菲利普却觉得这道命令很可笑——格雷戈里竟敢让自己担任兵门王都的统领!
这难道不可笑吗?
这就好比在放牧之时总会有犬在旁看守护卫,它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只是勇敢地驱退野兽,又顺从地履行着主人的命令。然而糟糕的是,那牧羊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所信赖的狗其实根本就不是狗,而是一头披着忠诚外衣的恶狼!当它成长起来一定会将整个羊群都吞吃干净吃到骨头都不剩,继而再龇起尖锐的獠牙将目光投向牧羊人,最后无情地咬断他的喉咙!
这实在太可笑了。
其实在凡人看来,狗和狼本就是极为鲜明的对比,一谓忠诚,一寓险恶,似乎褒贬都变得很明显。只不过在凡人之外还有哲人,哲人看待狼却不会如此肤浅,因为在他们看来,所谓狼已经不仅仅是狼,而是代表着一种狂野追求,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崇高秉性,坚韧、冷酷、迅猛、智慧,不一而足,于是他们纷纷认为——成大事者,必有狼性!
岚逼迫菲利普做出选择,亦是迫其收敛感性,逼他学着狂野学着当狼,只因为成大事者必有狼性,只因为狼性就是王性!所以菲利普在改变,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改变,更不会有人知道在他的视线已在尝试着投向远方,投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
所以在得知自己晋升统领的一瞬间,菲利普没有志得意满没有盲目自大,而是在脑海中做出了种种设想,浅显一些无非是利用职位便利打探消息收集情报,竭尽一切可能挖掘苏美拉之眼的秘密,随即他想得深入些便觉得此为太过招摇,恐怕会引起有心之人的关注,想得再深入,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既然我成为统领,那就代表着王都上一任统领已经卸职,他肯定非常不爽,搞不好会在背后使绊子阴我,这一点不得不防。还有分部中的那些老成员,其中定然有一部分人是其死忠,时间久了就会出乱子,他们会千方百计地让我难堪逼我滚蛋,倘若我逐一甄别又会耗费太多时间……”
“最麻烦的是这个任务,这个任务是首领亲自下达,如果完成的不好会严重影响我的布置,须得谨慎。该死的,为什么在这个时期让我出任统领,此时分身乏术搞得我有些尴尬呀……”
“干脆把整个王都分部架空,让老人都滚蛋,新成员则由我自己挑选,要选的话当然是选那帮兄弟,可是首领会答应么,假如这样做是否会引起他的警觉猜忌?不行,我一定要自己挑人,因为兄弟们都很有本事在各自的领域里皆有过人之处,只要让他们过来那么分部就有了第一批骨干!不过此事需要找一个圆满的理由,要找一个让人捏不住把柄的理由才好……”
“如果人员问题得以解决,接下来应该好好表现让组织高层看到我的能力。这个倒是不难,老枪做统领那么多年经验肯定很丰富,抽空找他请教一番即可,而我现在已经是统领,自然也和其他分部领袖平起平坐,可以选择一些人接触接触,只要有了交情很多事情就会方便许多……”
“当我的地位坐稳就能着手巩固计划了。情报是关键,好在约翰这个混蛋居然是情报部的小头目,只需里外策应我就能够领到大量的长距离任务,并借此让分部成员走向四面八方,与此同时下令让托梅那帮混混和千狩卫加快行动,如此一来我的耳目就会变得更加机灵,情报网的完善也会更加高效,那么很多事情我就敢明目张胆去干……”
“干部的职责就这样,情报还是由约翰负责,等我想办法让红绸从艺门脱离,然后叫她与约翰紫电三人一同训练一批斥候出来。铁磨和林克则负责培养攻坚手,安迪负责培养后防,齐洛的职责就定下来吧,就让他给我专心发展势力,托多那个小子倒是可以进入斥候部队,还有什么呢……,哦,对了,那帮混混在未来肯定会有着军团的人数,让克拉克按照军团的做法去操练,至于其他人就组成一支精英小队专门执行艰难任务,如此一来就很完美!哈哈!”
约翰长长叹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表演什么送菜的伙计,只剩下满腔恼怒:“我说菲利普,你小子能不能不要将内心的独白给说出来?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旁边呢!什么叫情报部的小头目会给你里应外合,哦老子欠你的?告诉你我现在就不想干了,除非你求我!”
菲利普一愣,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尴尬:“呃,你是说,我刚才说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