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地说：“我想，蛮夷那个地方，陛下不会再想去第二次了吧？”
我还是高看了李嘉。陆远亭阻拦的话刚说出口，他就被吓破了胆。
“长姐如母。朕觉…觉得这凤印，还是皇…皇姐保存最好！”
见我不动，他又补上一句：“朕意已决，众…众爱卿不许再有异议！”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整个大殿顿时沸腾起来。
又在我转过身的时候，瞬间安静。
而陆远亭竟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拦。走到他身边，我不由得失笑。
陆远亭也没想到由自己扶持上位的小皇帝会这么懦弱吧。
5
李惜月早就在大殿外等我了。
只是她想要的东西还在我手上，要让她失望了。
看见宫人手中捧着的凤印，李惜月气急败坏：“皇姐日后可要时常求神拜佛，毕竟我母妃早晚会被追封为后的。皇姐就祈求那一天晚些到来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妹妹可要比我更勤快些。毕竟你一个谋害皇后的罪人之女，还能回京享受这些尊贵荣耀，已是佛祖格外偏爱你了。你得早中晚各拜一次，好好感谢佛祖才是呢。”
看到李惜月被气得脸颊抽搐，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看到陆远亭走过来，李惜月委屈地拉着他的手：“陆大人，你不是说会尽力完成月儿的心愿吗？”
李惜月哭的梨花带雨，而陆远亭却注视她良久，然后轻轻推开了她：“当初公主声泪俱下地向我诉说着沈后的恶行，如今臣想再听一遍。”
李惜月先是疑惑，后是心慌：“陆哥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希望公主没有骗我。”陆远亭有些失望，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神色慌张的李惜月。
回到宫中时天已经黑了。
简单用过晚膳后，我躺进浴池里，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
这一天折腾下来，我已是身心俱疲。
其实今日这凤印给了皇帝也无妨，我有很多种方法。
或是将今日胁迫之事传遍京城，待流言四起，百姓沸腾，又或是杀了陆远亭后，皇帝身边再无能人可用。
天无绝人之路，万事也皆有转机。
我和摩诃伽叶是一样惜命的人。以退为进也好，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否则我也不会救他，而他也不会为了活着逃离千里。
一想到摩诃伽叶，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檀香。
估摸着时间，有宫人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我在浴池中站起身，等着宫人给我擦干身体。
可是等了良久，身后站着的宫人还未上前伺候。
有些冷了，我不悦道：“怎么还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用唇堵住了。
顿时，我口鼻间都充斥着熟悉的檀香味道。
是摩诃伽叶。
哗啦一声，我和他两个人都倒在了浴池里。
我心里暗暗担忧。
他怎么来了，为了躲过禁军可有受伤？
良久，他松开道：“看到殿下很好，我很安心。”
原来是担心我出了事，会将他的身份告诉陆远亭换取利益。
虽如此，我心中还有一股暖流涌过。
我轻轻笑起来，用手慢慢脱去他浸湿的外衣：“放心，你这把杀人的刀本宫用得极其趁手，不会轻易将你换出去的。”
突然，门被一下推开，我下意识将摩诃伽叶按在了水里。
宫人听到动静，跪在地上：“殿下您没事吧。”
还好没被发现。
我暗松了一口气：“本宫没事。先退下吧，没吩咐不准进来！”
“是。”
可没想到摩诃伽叶在水里也不安分，手在我身上到处乱摸，我一下惊呼出声。
快退出去的宫人又折返回来：“殿下您怎么了？”
我强忍住不适：“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一个时辰后再来伺候。”
宫人彻底退出去后，我把摩诃伽叶拽了上来，气急羞耻地质问他：“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戏弄我？”
他刚从水里出来，睫毛上湿漉漉的挂着水珠，脸颊也被热得浮出两团红晕。
“我原以为做了这么多，殿下知道我的心意。”
摩诃伽叶双手紧紧搂着我，使我能直面于他。
可我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神，尽管温柔得快要让我溺进去。
“本宫握着你的命，你自然要尽心尽力。否则等哪天本宫烦了，腻了，就将你押回西域，送到你王兄手中。”
摩诃伽叶听了后只是淡淡地笑：“殿下说得对，我早该死了。无论殿下将我押回西域也好，让我去杀人也罢。”
“我余下的命，都只为殿下而活。”
浴池里的水漾起了层层波澜。
跟以往的小心翼翼不同，他这次格外深刻用力，像要把我整个人都融进去。
共赴沉沦时，我恍惚间听到他说了四个字。
“我爱殿下。”
6
七夕这晚，李惜月坐在轿撵里，为百姓祈福。
跟往年一样，街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男男女女都戴着各式各样的精巧面具，很是热闹。
令我倍感意外的是，今日是陆远亭主动约了我。
不过也正好，我本就是要在今日解决他，到省了我一番心思了。
我给自己挑了一个老虎模样的面具，因为今日七夕节，晋阳公主身体不好，一整晚都待在宫中祈福。
见公主轿撵游街走过，百姓们退至一边，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街道旁的酒楼上，看了很久，因为往年坐在那里的人，都是我。
直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陆远亭苦笑：“我原以为殿下厌我入骨，不会来。”
“陆大人约我来，所为何事？”
我当然要来啊，来杀了你。
“我这段时日总是在想，从前我与殿下…”
“够了！”听着陆远亭这套说辞，我只觉得恶心：“今日你约我来，不会只是想和我怀念以前吧。”
他态度大变，向我跪下：“我想劝公主放下。如今越妃已死，那些往事终究是上一辈的恩怨。陛下和惜月公主都是您的手足啊！”
“所以你一直都清楚越妃是如何毒害的我母后对吗？陆远亭，曾经我近乎毫无保留地信任你，扶持你上位，而你却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背叛了我！”
我恨意上涌，直接拔出袖中藏好的匕首刺向他胸膛。
鲜血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流出来。
等陆远亭反应过来，就只剩了一口气。
摩诃伽叶护在我身前，防止陆远亭反扑。
可奇怪的是，陆远亭虽本能地痛苦挣扎，可眼神却是异常平静：“我就知道，公主向来睚眦必报，事事要强。是我先不忠，杀了也是应该…”
我蹲下身，悲悯地对他说：“我曾把你当作我最重要的朋友…陆远亭，如果有下辈子，你记着，别认识我了。”
陆远亭很快就断了气。
其实，今日我本不想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
站起身后，看着满地鲜血，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恶心至极。
摩诃伽叶把我靠在他身上：“他死了，殿下真的痛快吗？”
我又一次推开了他，自己撑着站好。
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是在哭还是笑，但我知道一定很难看：“当然，我等这天很久了。陆远亭一死，越家人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我当然痛快。”
所有人都在观看公主游街，等陆远亭的尸首被人发现，早就已经僵透了。
我戴上老虎面具，和摩诃伽叶一起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