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以为,林蓁蓁走后,自己会过得更自在!
可是,事实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在后山吊嗓子,要是没有林蓁蓁在一边冷嘲热讽,总觉得没劲!和山匪们一起晨练的时候,要是听不见林蓁蓁喊号子的声音,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这大概就是习惯吧!
就像小时候,爹爹不拿藤条打自己两下,那腿就是伸不直,那字就是练不好!就连夜里,没有林蓁蓁气自己两句,都睡不着。
攸宁竟然觉得孤单了!
就像师姐刚走的时候那样,感觉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了!
也不过就是十天半月而已,怎么就这么难过!
一个月过去了,林蓁蓁没有回来,但有他平安的消息传了回来。说是家里有人发现了他,要他回去,不许他再做匪类的勾当。
三个月过去了,林蓁蓁又传回消息,说已经又从家里逃了出来,不过还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要再等一等才能回来。
可直到过了年,山间的小黄花都开了,林蓁蓁还是没有回来!
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山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连每天都憨笑着的小豆子,脸上都出现了严肃的神情。本想借着领饭的时机在厨房探听一些消息,却发现每个人都紧抿着唇,不言不语,更别提什么笑闹声说话声。
林蓁蓁回来了,被人抬着,血葫芦一样的回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感情的,怎么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又怕林蓁蓁身边的人看了晦气,眼泪又不敢往下掉。
攸宁含着泪,默不作声的打着一盆一盆的水。终于那水不再通红一片!
林蓁蓁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攸宁也终于知道他身上那些或长或短或尖或圆的伤疤都是哪里来的了!
开始时,水和药都是喂不进去的!大夫交代,可以以口度之。
后来林蓁蓁有了吞咽的意识。每半个时辰喂一次水,每隔一个时辰翻一次身。每天三次汤药,三次糜粥……
攸宁严格按照大夫交代的执行着。累了就在床边脚踏上打个盹,生怕睡得实了,误了时辰。
终于在第四天的上午,林蓁蓁醒了!
熟悉的小屋,熟悉的帐顶,还有床边熟悉的小人儿。
“你,你醒了?”攸宁觉得惊喜,说话也有些结巴,反应过来就要冲出去叫人。
林蓁蓁只来得及扯住攸宁的衣角,声音沙哑:“水!”
攸宁到了一杯温水,不敢挪动林蓁蓁,还像之前一样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水。
“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叫大夫?”放下水杯,攸宁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
林蓁蓁摇头:“只有些累,你上来陪我睡。”
好像是找回了魂,找回了主心骨,又或者这几日也确实太累。攸宁乖乖的爬上了床,怕压碰到林蓁蓁的伤口,就那么贴着冰凉的墙睡了。
林蓁蓁身上的纱布开始慢慢地减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这时攸宁才知道,林蓁蓁去奉天是去亲自护送那批当初从‘贵客’手中得来的军火。之后又有了别的事情,进了一次关。
所有的事情忙完,林蓁蓁还特意又去奉天给攸宁买了两盒零食果子,两块料子。
回来的时候,在皇姑屯赶上了爆炸,遇上了埋伏!果子都炸飞了,料子也烧了两个洞。
这一场爆炸,听说炸死了个司令。
这一场埋伏,折损了山上四名兄弟。其中就有当初吓唬攸宁的二狗子。
“我们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跟着我,你怕不怕?”林蓁蓁想多给攸宁讲一些时事,多讲一些民族大义,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时代,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待在山上,待在自己的羽翼下又会多么的安全。可是又怕说的太多,小东西会害怕,会恐惧。
攸宁摇摇头:“别的我不懂,但戏文里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不知道我作为一个小小戏子能为我的国家做什么,但只要我能做,我都愿意去做!”
林蓁蓁摸摸攸宁的头:“乖!”
不用你去做什么,只要在我身边,剩下的我来扛。
“你师姐托我给你带了口信,要你在山上乖乖听我的话。”到底是年轻,林蓁蓁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到外面晒晒太阳了!
“真的?才不信!”师姐才不会要自己乖乖在山上呆着,应该是嘱咐自己不要落下功夫,安慰自己很快就会攒够钱赎自己回去才是!
“就像我能骗你似的!”两人一人一个小板凳,在太阳下剥晒干的黄豆。
“骗我的事你干的还少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林蓁蓁把手里的黄豆粒砸在攸宁的头顶,不疼,反倒是有种亲昵之感:“你师姐还说了,让你不要懒怠了,功夫不能落下。等攒够了钱还要赎你出去,做什么畅春楼的头牌。”
“头牌?那叫台柱子!”攸宁气得抓起地上的黄豆也往林蓁蓁的头上扔了一把:“你才是头牌!”
“你欺负病号!”林蓁蓁用手遮挡,却一粒黄豆都没遮住:“你师姐的话还要不要听?”
匪头子没一句实话,但还是想知道师姐说了什么。
“我和你师姐说,你在我这是一点也不听话。还光吃不干活!这么下去,一年要花掉我一百块大洋!所以,每过一年,赎金就多一百块钱。”
“你!我一年哪有一百块钱的花销!”攸宁气极,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什么时候才能放自己回去?
“所以你师姐说了,不要了!”林蓁蓁看着攸宁气鼓鼓的样子,坏心眼儿的又添了一句:“你师姐,不要你了!”
攸宁生气,瞪着林蓁蓁。看到林蓁蓁眼里的促狭,攸宁知道,自己又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