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手拿藤条的那一个。
从那日开业，畅春楼一炮而红，再加上各界的捧场，畅春楼在奉天城也算小有名气。穷苦人家愿意把孩子送过来的也就比比皆是！至少在戏班子里是不愁吃喝的！
攸宁承继赵宏生的传统，只签身契，不收学徒！
学徒，花了大力气教完了，能登台了，成了角儿了，跑了！这是给自己培养对手添堵呢？如此，送来的孩子还是如过江之鲫。
唉，但凡家里有一口吃的，也不会把好好的孩子送到这儿来！
“你是瞧不上女娃子吗？”一个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的老男人领着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儿，来到猫儿胡同，攸宁他们所在的院子。
“不是瞧不上女孩儿，只是……”戏班子里的姑娘因自小就受了调*教，身段好，能拉会唱，刚一登台亮相就会被人惦记上！戏班子里若是多出几个这样的姑娘，银钱倒是不愁了，可戏班子的名声却是要毁了！
本来长春班的班主以男儿身被土匪掳走，做了相姑就给长春班描上了一层粉色，若再出几个这样的姑娘，长春班不唱粉戏也得唱粉戏了！
可是，这女孩儿有这样的爹爹，也着实可怜！看那老头儿的形象，想必是被大*烟掏空了身子也掏空了家底！女儿乖巧，估计还以为爹爹带她出来是逛集市呢！
“要不就买下她，只当多个烧火丫头！”刘大姐也觉得姑娘可怜，今日这姑娘若是没进了长春班，指不定明日就被他爹卖到那个暗门子里去！
恰巧今日惊蛰，女孩取名惊蛰。
惊蛰跟着刘大姐学了一手的厨艺，后来攸宁非惊蛰做的饭不吃，那是后话！
“哟，今儿的早点这么丰富呐？”林蓁蓁领着刘虎刘豹两兄弟从前院进来，一屁股坐在桌边，刘虎刘豹自觉地到大桌坐了。
林蓁蓁拿出从街上买回来的豆浆吊炉饼：“看来我这是白买了！”
攸宁就爱这油大的！平时有戏不敢吃，怕糊嗓子，今儿没戏，可不得敞开了吃？
“包子剩了，明儿还能吃！这饼可不能剩了！”攸宁站起来，拎起暖壶，倒出里面的豆浆，又放了勺糖，泡着吊炉饼吃。
“豆浆里都放糖了！也不怕齁着！”林蓁蓁嘴上吐槽着，手上把糖罐子又往前推了推。
自打虎啸山和长春班和住在一起，刘大姐就和吴妈一起照顾着众位的饮食。刘大姐和吴妈成了一对老姐妹！一起变着法的给众人做好吃的！
“我就爱吃甜的！”攸宁朝着林蓁蓁做着鬼脸。
“也就你惯着他！”三师姐攸竹朝林蓁蓁笑笑：“以前师父在，能让他这么吃糖动荤腥？”
大师姐攸梅听到动静，坐在另一桌，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皱眉摇头。
“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林蓁蓁在攸宁的碗里又续了些豆浆，把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豆浆里泡。
“去哪？”护着槽子，埋头苦吃的攸宁终于是抬起了头。
“开原。”
“哦。”其实攸宁也不知道开原在哪，只是知道林蓁蓁要走自己也是拦不住的。
“十天半月的就回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林蓁蓁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伸手给攸宁顺毛。
“那边有什么好吃的？”
“榛子，核桃什么的吧！”
“我又不是买不着？出了戏楼子的那条大街上有的是卖的，我还能买着糖炒栗子，花生瓜子毛嗑，什么没有？要你去那老远的地方买？”攸宁撇撇嘴，不觉得榛子核桃是什么好吃的。尤其是核桃，有的核桃没买好，吃到嘴里涩涩的。
“那你要什么？只要你叫得出名来，我就能给你买着！”也是，这小东西从前在戏班子娇养着，被自己劫上山，也没屈着，山上的鸡都叫他吃的没影了！他能缺什么？
“我要……”攸宁眯着眼，凑近了说道：“你！”
哎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逗一逗就脸红的小东西，会撩人了！
老三攸竹看着两个旁若无人的互动，觉得没甚意思。放下筷子，回了大桌。
攸梅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攸竹，有看了一眼一桌子一脸异样的师兄弟，叹息。还是找时间同老三说说吧。
林蓁蓁走了。
林蓁蓁说是去看山货生意，说不能真的靠自己唱戏养活！明知道林蓁蓁此行没有危险，可攸宁就是像丢了魂似的！
排戏也没意思，练功也没精神，就连刘大姐做的小鸡炖蘑菇都不能提起攸宁的兴趣！
“哎呀呀，我滴郎君儿吖！ ”
‘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 ，一去六年没回头。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半碗饭一碗粥，瘦得二姐皮包骨头。这胳膊上的镯子都戴不了，满把戒指打出溜哇。头不梳脸不洗呦，小脖颈不洗好象大车的轴哇哎哎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