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像小鸡仔儿一样被二狗子拎到聚义厅，看着一屋子的凶神恶煞，腿软得都快站不住了！要不是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他们是人，不吃人的’估计早就趴伏到地上了。
林蓁蓁瞅着堂下几乎站不住的黑小子，皱眉。就算别人丑得吓人，自己也丑吗？怎么就把这孩子吓成这样？抬手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位置，示意攸宁坐下。
可此刻的攸宁根本迈不动步子，最后还是二狗子拎着攸宁到椅子边，按着攸宁坐下。
大概是屋里的其他人吓坏了这黑小子。林蓁蓁摆摆手，好奇戏子长什么样的山匪们都听话的退了出去，可也都没走远，都扒着门缝窗户向里面瞧着。
攸宁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攸宁也想看一看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人和庙里的煞神哪个更凶，却始终不敢抬头！
“你，就是你们的班主？”知道黑小子害怕，林蓁蓁尽量将声音放低放柔。
可攸宁还是被吓了一哆嗦。
“是，我就是班主。我能做主的！你要什么都行，只是，只是别伤害他们。”攸宁强忍着恐惧，准备和山匪老大讲条件。
“呵，年纪不大，倒是个讲义气的！”林蓁蓁不自觉地露出痞气，用拇指抹着嘴角。
攸宁飞快地扫了一眼上座的老大，格纹鸭舌帽，金丝边眼睛，土黄色的衬衫，卡其色的背带裤子。这样的一身打扮根本不像个山匪，倒像是个进步的新青年！
攸宁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点点头，还是有些结巴：“钱，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蓁蓁又是一声嗤笑：“你准备用多少钱赎人？”
“都，都给你。”虽然这老大看起来斯文许多，但也不是个善茬，破财消灾吧！
“只要不动我们的行头，钱财都给你！”行头是自己吃饭的家伙，只要行头在，总能够赚到一口吃的的！
这个黑小子倒是通透！
林蓁蓁很是欣赏这个明明快要被吓哭，却还极力护着同伴的小班主。
“行，一百块大洋赎一个人！”一个草台班子能有多少钱？林蓁蓁不过是想逗逗这个快哭了的黑小子！
算上管事儿的老吴和做饭的吴妈，这一行人一共十一人！可藏在行头箱子里的小匣子里只有一千块大洋！那还是卖了畅春楼再加上这几年的积蓄才凑的！
“嗯……那个……”攸宁低头盘算，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娘们唧唧的！”林蓁蓁故意板起脸，呵斥攸宁。总觉得黑小子的眼泪含在眼圈里，在睫毛间滚动要落不落的样子特别好玩儿！
“能不能买十送一？我，我只有一千大洋。”攸宁松开下唇，颤着声儿地说道。
什么？一个草台班子竟然有一千块大洋之多！
玛德，老子风里来雨里去，脑袋别在裤腰上，脚踩着刀尖儿，干着掉脑袋的买卖还没有个戏子有钱！淦！
攸宁瞧见林蓁蓁握紧了拳头，喘着粗气，以为他不同意：“不行，不行我给你写个借据，以后，以后还你。”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实诚的人？就不怕我写个卖身契，将他永远留下？
“不行！你当这是菜市场，还跟我讨价还价？” 林蓁蓁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不把下面的黑小子吓哭，不罢休。
“一百块大洋一个就是一百块大洋一个！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林蓁蓁掏出一直背在腰后的盒子枪，啪地往桌上一放。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攸宁。
看见林蓁蓁掏出的东西，又是一哆嗦。含在眼圈里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你到底要怎么样嘛！一千块大洋不少了！那是爹爹的全部积蓄！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从赵宏生去世，攸宁就一直压抑着情绪！最亲的人离世，才十五岁的攸宁要挑起整个戏班子！被长辈欺负，被同行打压！甚至同门师兄有时候也冷嘲热讽几句！攸宁一直隐忍着，今天被林蓁蓁这一吓，终于是绷不住了！
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金豆子好像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好了好了别哭了！”瞅着挺坚强个孩子，怎么哭起来，谁也拦不住？
“别哭了！”柔这声音说了好几遍，攸宁还是抽抽搭搭的，这让林蓁蓁失去了耐心，吼了出来！
攸宁被这一声吓到，倒是不哭了，可哭嗝却是止不住的。一抽一抽的委屈极了。
攸宁就这么抽抽噎噎的被二狗子提留了回去。
晚饭的时候，二狗子带来了山匪头子的命令：后日老大做寿，要戏班子演一场，然后放人。还是一百块大洋一个人，留下一个做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