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寂静无声,独她一人脚步声轻缓,她忽而觉得自己从前怎么就不觉得寂寞呢?明明这里是如此冷清,平日里连个鸟叫声都很少听闻。
离棠侧耳听察着周围动静,眉眼开始渐渐肃穆,复又屏住了呼吸细听,才慢慢听到不远处溪涧里流水欢乐的扑腾着,热闹地不似往日。
就在这一步一步脚步声渐渐靠近之时,大意了的龙太子才从欢乐中忽然察觉。几乎是瞬间的反应,他就从一条游水小白龙变成了扑棱个不停的落汤鸡。
变成人形会被小公主看到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忘记了,公鸡是没办法游水的,别说公鸡了,就连母鸡也不行。
他企图通过扑棱自己的翅膀来个水上漂,只要深呼吸保持镇定,同时保证翅膀的快速用力,辅以爪子平稳(?)地拍打水面,想要在水上行走其实是很简单的。
新一代理论新星阿泽龙太子信心满满(惊慌失措)地实践着自己的轻功水上漂,结果却是他尖锐的公鸡爪子不断的戳进水里去,咕嘟一下,他的脑袋就进了水。
走到岸边的离棠看见的就是一只在水底里还扑腾个不行的溺水鸡,她叹一口气,有些想笑,却还是认命地撩起衣摆,蹲下来揪着小公鸡的脖子,把它捞了上来。
……
已经被捞上来的阿泽深深地陷入了昏迷之中,哪怕在梦境中,都不能忘却当时淹在水中的感受。
这些深海的神明们,若是要竞争选美,那龙族是绝对实至名归的第一。
他们一向喜爱在深海中自由自在地畅游……,在那广阔无垠的大海中,在绿油油的海草和珊瑚丛中穿梭,在蔚蓝的水光中展现着别样的生机。
而那穿透着金色阳光的静谧海底,黄澄澄的海底沙滩上若是能映射一两条身姿优美的龙族嬉戏的剪影,那才真叫一个意境高深,美不胜收啊……
这么如梦如幻的一副画面。
可是身为深海的健儿一员,
他堂堂龙太子居然差点在一条小河里淹死?
这对阿泽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哇!
梦里的阿泽感觉自己此刻正是头昏脑涨的,意志十分消极,恨不得从此就沉没在这水中再也不出来了呢!
但是也由不得他不出来,就好像自杀跳河的人总是会莫名地被人救起。阿泽也被离棠一阵大力拉出了水面……
空气中有些凉呢……裸露在外的皮肤此刻格外的冷。
蔫着头的某落汤鸡艰难的半睁开眼四处那么一瞧——喝,果然是它烧糊涂了,这哪里还是水边啊?这是离棠把它从暖和和的被窝窝里揪出来。
可是把它揪出来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对此刻脑子不太好使的他来说太艰难了。阿泽的眼珠艰难地在干涩的眼皮子里转了几转,也没有想出来缘由。
一直到离棠很不温柔地直接把它的头按在了药碗上,逼迫它喝药。傻乎乎的小公鸡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于是脑瓜子一转方向,简直视死如归,直接表达:坚决不要!不喝!
离棠却也是冷笑一声,锵的一声把碗底狠狠拍在桌面上,怒目而视:
“真的不喝?”
娇气的真·东海龙公子·现任小公鸡两眼一闭,对离棠的威胁丝毫不理不睬。
在一边看起来气急败坏的某人却也是突然镇定了下来,以指腹缓缓摩挲着粗糙药碗的边缘,叹气道:
“本来是打算等你喝完药,快快伤好了,带你去街上逛一逛呢~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猛然间加了一只小妖精,还需要添置不少东西呢……”
阿泽的眼睛立刻圆溜溜地张开……
离棠却是端起碗转身欲走,青色的背影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
“哎呀,真是可惜啊……既然某妖精不肯喝,我也就不用为他操这些心了呢。”
某公鸡立马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在太子泽最青涩无知的年纪里,遇上风华正茂且一肚子坏水的柳离棠,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幸运的地方大抵就是遇到的这个人还算讲信用,说等它喝完药就带它去逛街,也算是说道做到。
不幸的地方大约也在于此。离棠虽然是无比认真正色地允诺会给他买东西,但其实本质上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上了街后其实什么都没打算买给他。
浪荡的青衣公子哥怀抱着一只小公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着,路过琳琅满目商铺无数,他却是目光流连,脚下一刻也没有停止。
两人出行这日巧的很,正逢上附近的村镇有欢乐场。欢乐场就是一大群爱四处奔走的商贩和卖艺的,他们挑着从其他地方搜罗而来的宝物,带来异地的奇珍异宝走到哪里卖到哪里。
镇上集市的规模也一下子比往常打了许多,摩肩接踵的简直挤不进身。两旁的店铺也纷纷拿出了从前没有的劲头,在门外廊下挂满了装饰的彩灯。
有的挂玻璃灯,有的挂画纱灯;有的里头摆着灯屏,有的门外还搭着灯楼:各色的淋漓商品都穿插着摆在彩灯下,哪怕是白日,仍叫人觉得满目光彩不能移开。
街上人满人海地满着,所幸街道宽阔,到居然还有些豪华的富贵车辆能在其中缓慢穿行。离棠向来也是个懒的,不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便干脆抱着阿泽跟着一队香车慢悠悠地溜达前行,让那宝车开路,自己也省下好大一番力气。
阿泽精神抖索,窝在离棠怀中也不忘左顾右盼,它又问道前头宝车里有沉沉九合香的味道传来,瞪大了眼睛观察一会儿,不由得跟离棠用念力传音。
“前头车里的可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吧,打扮地华状艳服,却是正从车后提溜着眼珠子偷瞄你呢!”
离棠闻声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凝神细看,果然见前头香车的后帘,珠粉的流苏曲曲折折,好似有人刻意掀起了一道小缝,竖耳细听,里面也好像有女儿家娇娇切切的笑声。
她于是立马捂住了怀里小公鸡的眼睛——这家伙是个刚成精的,估计还丝毫不通人事。她可不能叫它跟着这些外面的女人们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