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帅喘着粗气,强压心头怒气又问道,“你们总共几人参与?这几人现在又在何处?”
宋三答道:“除去朱东主与我,另外还有四人,都是我在坊中结识的偷鸡摸狗之辈。另外几人你也不必再查,他们皆被朱旦灭了口。”
“既然是一起的,又为何灭口?”康帅问道。
“那朱旦,不曾想会烧了整个兴德坊,大概怕官府追查到他头上,当天夜里便以喝酒为由,将我们诓骗一处一起处置了。幸亏我脑子活,看事情不对,提前跑路,即便东躲西藏,今日不是还是被你们抓到了吗。”
似是知道在劫难逃,宋三倒也干脆,一股脑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倒有些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许是跪得麻了,宋三干脆身子往后一倒,瘫坐在地上,目光铎铎的盯着康帅。
“我看你们似乎不是朱旦的人,你们是官府中人吗?”
他自己回答利索,可心中也有疑问,他想不通,除了朱旦,也可能只有官府会来彻查此事,也不知官府却又如何这么快找到自己头上。
“你今日回答还算利索,到时我定让你死个痛快。”
康帅半躺在床上,双目中全是怒火,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我很好奇你是谁?又怎么会这么快查到我头上?这事除了朱旦想杀人灭口,官府想要个交代,我想不出你又为何拿了我来。”
“你好奇我是谁吗?”康帅强撑着半坐起了身,牵动了伤口让他满脸冷汗,面目表情也有些狰狞,“那临死之前我便告诉你,希望你去阎王爷那里投胎时也可以说的明白。”
康帅一字一句说道:“我是兴德坊医馆,回春堂的冯家大郎,我叫冯小宝。”
康帅报出自己名字以后,宋三马上就想明白了,他瞬间面如死灰,他知道这次自己是没有一丝生机了,但想着自己死去,妻儿老小好歹活着心中稍安。
“我便做下这种事情,自该接受惩罚,你要杀要剐,我自是毫无怨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倒是条汉子,若不是你伤我的家人说不得,我会跟你交个朋友。”
“呵呵,世事难料,只是我觉得不甘心,我只是贪着小钱,你家的人既不是我动的手,又不是我放的火…”
“动我的家人就该死!”康帅不等他多说,就判了宋三死刑,语气中说不出的暴戾。
“带他下去吧,好生看管,等参与者全部抓获,一并处置。”
康帅摆了摆手,身后上前来两个不良人,将宋三如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典敏走上前来轻声言道:“这人还有一妻一子在破庙之中,是否也要抓来?”
康帅摇了摇头说道:“即便他与我有杀父之仇,也是他做下的孽,与他妻儿无关。人与畜生唯一的不同便是人知理,人知善,人知情,放了他们便是。”
典敏点了点头。
“如今我要你携剩余的全部不良人之力,一定要将那奴隶贩子朱旦拿过来。我相信一个小小的奴隶贩子必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他身后说不得还有指使之人。无论是谁动我家人,我必除之!”
康帅说完,拳头重重在桌上一击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典敏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一连追查多日,今日终于有了起色,康帅稍微觉得有点安慰,对阿爷来说也算有个小小交代。
接下来就是要将的幕后主凶绳之以法。想起自己阿爷一个瘦弱的老者,在临死前还受了他们折磨,康帅心中便恨意难消。
此事按理来说,以及正常的不良人抓捕流程,抓获之人应该交由大理寺审理判罚,而康帅不打算把这些人交给大理寺。
因为官府如今只知道坊中失火,却不知其中还有一件如此的人命案子。世间再也没有亲手得报亲人的仇恨,更让人解恨了。
康帅决定将这些人全部抓获,以私刑处理。整个不良人既然自己说了算,他不说便无人会去乱说。
康帅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面有敲门之声。
“禀冯帅,杜校尉前来拜见。”是吴越在外禀报。
提起杜仲兴这个名字,康帅心里边十分不爽。从接手不良人开始,便与这人只见过一面。
平日里他与自己很少沟通,也不如其他两个校尉一般向自己靠拢而来,只是总说他所辖万年县境内事务众多,今日还是第一次来拜访。
“请杜校尉进来吧。”
门帘被人掀开,先是吴越进了来,行礼站在了一旁。
之后杜中兴也从门外进来,身后又跟了一个女子。见了康帅,杜仲兴双膝跪地,施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属下不知冯帅受了重伤,本该第一时间前来拜见,奈何所负责处事务众多,得到消息又有些晚了,如今的知消息,便第一刻便赶来与冯帅请安。还请冯帅原谅。”
杜仲兴当即跪下,身后跟的一瘦弱女子,在门口也跪了下来。
康帅脸上堆着笑,轻抬了手,示意他们起来。
“杜校尉不必多礼,我新任不良帅,许多事我还不知道,诸多地方我还需你们三个校尉多加操心。若是管好地方事务,不出篓子,便已是对我最大的恭敬。再说我只受些皮外伤,并不打紧。”
“冯帅如此说让属下心中汗颜,我已着小女遍访整个长安城,寻找治疗的良药。特意给冯帅送来。”
杜仲兴脸上带了笑,扭头看了一**后女子,那女子走上前来,福了一福,口中说道:“见过冯帅。”
康帅抬头去看,此女子,约一二十岁年纪。浓眉凤眼,高鼻小口,不是一般女儿家梳了漂亮的发髻。近似如男儿郎一般,扎了武人发髻,一身衣服也是干净利索。
那女身材娇小,相貌也是上乘,两条剑眉配上一双大眼,显得英姿飒爽。
“这是小女莘娘。”杜仲兴介绍道。
许是女儿家面子薄,那女子只是低了面目,不敢正视康帅,康帅却觉得她似僧相识。
“如此有劳了杜校尉,和莘娘姑娘了,我已无大碍,让你杜校尉费心了。”
那女子把药放在桌上,回头几步立于门边,低头看着地面便不再言语。
康帅暗自又瞟了几眼,看她身形似乎有些眼熟。又想这是第1次得见,许是自己有些劳累,看差了眼,也并未放在心上。
“属下这次除了来看看冯帅的伤,便还有一事相询,还望冯帅指正一二。”
“杜校尉不必客气,同为不良人,我们便皆是自家兄弟,有事尽管说。”
那杜仲兴笑了笑说道:”此事是袁帅在时,交代我代办的事。如今袁帅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此事怎么处理才好。”
“哦,不知道是何事?”
“我们不良人虽是与官府无二的秘密机构,平日里也利用职务之便做些小生意,整治着不良人运作的经费。”
“还有这事?”康帅回头去看吴越,见他也点了点头,便又问道:“这事皇帝允许么?”
“袁帅请了圣意,皇帝似是也默许了我们这样做。早几月袁帅忽然叫了我来打理,我便勉为其难得硬撑了几个月。如今冯帅上任,理当归权。”
杜仲兴顿了顿又说道:“属下这几日忙着便是,整理不良人掌下所管各类生意。如今我已将各种事务理的清楚,特来向冯帅汇报。”
“哦,原来不良人旗下还有这种营生,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康帅身边站在一旁的吴越,也点了点头。
“杜校尉,既然袁帅将此事教给你打理,想必定是信任于你,如今我新接不良人,事宜颇多,暂时有点顾不上。你只需把不良人各类产业营收盈亏,以及经营情况分门别类造个册子给我,让我观看之后心中有数便可。具体操作事宜,还得劳烦你来。”
康帅用人一直秉承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像袁天罡那么聪慧之人,居然能将不良人的经济命脉交于他手上,他定是有过人之处。
一来,眼下皇帝吩咐了许多差事,要让他忙。二来,自己身受重伤许多事情便顾及不到。三来,如今他为其最重要之事,便是彻查杀害自己阿爷的凶手。
综合以上种种,他觉得将此事再由他继续把控是为最好。并且这样做利大于弊,自己不但可以腾出手来想做自己的事,可以让杜中兴分担自己的劳累,而且让他看到自己对他的重视,与信任。
康帅如今在不良人中,还没有真的站稳脚跟,他是知道自己新来不良人,除了吴越一心一意跟随自己,而典敏纯粹负责自己安全,手中并无实权。
相反掌管另一个万年县的杜中兴,则掌握了更大的权利。如今才又知道他还掌握着不良人各项经营的命门。更是增加了他手中的筹码。
如今若按形式来分,他两人或者说他三人加起来可能堪堪与杜仲兴的权利相当。
想那杜仲兴从创建不良人之时,便已入职。如今已是10多载,虽仅仅是一个校尉。却是皇帝手下唯一一支私兵中,掌管实权的一个校尉。
这一个校尉抵得上,金吾卫禁军中的一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