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若仔细来看,会发现此处窗户上似乎被人用了黑布蒙了,微风吹过,掀起黑布一角,能看到屋内透着微微烛光。
屋内确有一个男人,看年纪50岁上下,穿了件皂色素布袍,头发上随意挽了髻,正坐在一张小桌前。
桌上点了个烛台,又放了一只毛笔,摆了一张白纸,他捋了捋胡子,提起笔沉思了一下,在纸上写道:“臣启陛下御览,圣恭安。陛下所嘱之事已有眉目,另附有密函一封,上请陈奏。臣另发现一子,推断其势,与大唐国运有利,又闻得他近日在长安也有些薄名,望乞皇帝陛下验查,收录。臣觉得可堪大用。”
男子在砚台里沾了墨又写道:“臣从高宗时便追随陛下左右,今已年过七旬,本想继续为陛下分忧,奈何身体每况愈下,特请陛下恩准臣,卸甲归田,颐养天年。为臣身上之责,此子可担用。必不负陛下期望。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竟然是一封写给当今皇帝陛下的密函。
男子把写好的信摊在桌上凉了晾,等的墨迹干了,才小心折好,和另外一封上面有火漆印花的信装进了一个牛皮袋。
又摊出一张纸沉吟了一下写了起来,这次不知写给谁,洋洋洒洒竟是写了几张纸。待几张纸写完,要说之事似是都说清了,等着干了墨也装进了另一个牛皮袋子。
一切似是都做完了,男子这才轻拍了三下手。原本空无一人的废弃院落,竟然有人应声推了门进来。
着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物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露出的眼皮上似是故意纹了眼皮,眼皮竟是黑色的。
来人进了屋里,单膝跪地对着桌后之人施了一礼,口中称道:“见过袁帅”。
那写信男子说道:“此两封信需转呈长安,一封御呈给陛下,一封转交给太常博士李淳风。”
那黑眼皮之人双手接过,从怀中取出牛皮包,小心将信件包好收了怀中,这才又施乐一礼推门而出。几个闪身消失在黑色夜里。
打开的门外忽然吹过一阵风,把桌上的烛台也吹灭了,整个宅院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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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刚亮,康帅早早就醒了,昨夜睡得不好,想的事情有些多。
左右也是睡不着便穿了衣服,开了门来到后院。
康帅想着自己起得已经够早了,来到后院才发现院中还有人比他起的更早。是汐儿还有小丫头贞沐。
汐儿总是每天这时候起床,每天早上要做几个人的早食。而小丫头贞沐自从来了医坊,没日里除了看护弟弟,没事总是黏了汐儿,每天汐儿要起,她也就不肯独睡,也要起来帮忙。
康帅见两人忙着,并没有发现自己,也不去打扰他们,就在院中櫈上坐了,看她们做饭。
汐儿身上围了布裙,手里不停的忙着,额头上在这寒冷的冬日早上,也已挂满了丝丝汗滴。
小丫头贞沐也没有闲着,坐在灶边不时的往灶里填了些柴火。火光影的她小脸红红的。
汐儿背对康帅,而小丫头是侧对着康帅,贞沐无意间回头便发现了他,对着他羞涩的笑了笑。
小丫头和两个弟弟也来了医坊几天了,她也包括他弟弟都不怎么爱说话。贞沐还好一些,偶尔说上几句,弟弟德素更是少言寡语。
康帅总觉得它们认生,以后熟悉了环境之后可能会好一些,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小丫头笑着汐儿指了指,汐儿回头去看。见康帅不知何时已坐在自己身后,也不知看了自己多久,脸色红了红走了过来。
“大郎怎么不多睡会儿?早食过会儿才好呢?”
“不困了,就睡不着了。”康帅柔声答道。
看着今年过了年才16岁的汐儿,康帅有些心疼。清晨的冷风吹得她脸蛋红红的,额头的汗水早已打湿,额上的头发湿湿的贴在头顶,她都顾不得擦上一下。
“汐儿你又早起了?”
康帅伸出一只手揽过汐儿的腰,温柔的把她拉在怀里抱住。
小丫头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地任凭康帅抱着她。
康帅用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额头的汗水说道:“汐儿辛苦了。”
“不辛苦,把大郎和阿爷照顾好是我的责任。”
康帅是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十六岁啊,在后世还是个在家长庇护下开心上学的孩子,而十六岁不到的汐儿却早已失去了父母,没有了的依靠。
整日里一日三餐照顾两人起居。如今夜里又要照顾贞沐,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每次康帅问起,汐儿似乎却不知疲惫,反而总是乐在其中。康帅看着是觉得又心疼,又觉得温暖。
看小丫头都这么努力的为了这个家,自己怎么能不努力呢?
自己身为男人,该遮风挡雨护家人他们一世周全。
“大郎,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被康帅紧紧抱在怀中的汐儿,看他不像平时那般去逗自己,只是把自己越抱越紧,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便问出了口
“我没事汐儿不必担心,天冷了没事多穿些衣服。”康顺轻易用几句话扯开了过去,作为一个男人,很多事情需要埋藏在心中的。有事自己去处理,说出来不但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徒劳惹得家里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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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汐儿做好了早食,阿爷也起了床,他先去屋里看了看宏泰的情况,才又走了出来。
“宏泰怎么样了阿爷?”等老爷子出来,康帅问道。
“情况好多了,号了脉,脉像平稳,这几日又用了膳食调理,我估计这两日说不定那天就会回转。”
宏泰这几天会醒来,全家人听了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小丫头贞沐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多了起来。
上午和平时并无二致。到了辰时,赵赛孙和宋槐,以及李杼都赶来医坊帮忙。
和以往的卖药程序没什么不同,继续摆了桌子,按照排队的顺序上了药。坊间继续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赵赛孙和宋槐二人,今日是第1次见到药坊之前人山人海的盛况,虽然早听别人说过,实在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为了购药为之疯狂。
今日见了比想象的厉害的多得多的场面,便再也无话可说,知道这阵仗是这面前年轻男子创出来的,心里更是多了些佩服。
等卖完了药收了摊子,康帅安排了李杼在家里帮忙制药,便让赵赛孙和宋槐两人带着去看看昨日他们口中所说的宅子。
三人一路往安业坊走去。进了安业坊离街口不过二三十步,便到了一处看起来颇为崭新的房子处。
康帅和赵赛孙在门口等着,让宋槐跑去叫了卖房的牙商,开了房门便进去观看。
果然如昨日他们二人所说,房子地方不小,整个院子宽窄各约50步左右,前面一排有4间厅房,后加耳房还有大约四五间,总共小院一共十数间房子。
此处是为民居,不是临街的用来做买卖的房间,好在后院面积不小刚好可做来酿酒,又找到他二人所说的酒井边,用桶打上来一些水,亲口尝了尝,果然甘甜的很。
康帅十分满意,决定要买下此房,便让那牙商报上价格来。
那牙商想了一下,出价一百金。
100金在康帅看来不贵,只不过是一日药品的销量罢了,他尚未说话,赵赛孙便抢先说道:“100金?贵了!我昨日看了四处宅子那个不比你好的,敢要这么贵?”
“你若常在坊间私混,当认得我的面目,如若不知,你去坊间各处打听打听我赵赛孙的名号,竟敢要如此贵的价格,是否想欺骗于我?”
一旁的宋槐更是直接,直接撩开了一直盖着一边侧脸的披散长发,露出了脸上的刺青。
那牙商明显被糊住了,不知道面前竟然还有个是琼面之人,又见赵赛孙似乎爷不是什么好人,虽说不知赵赛孙的名头,抱着宁惹君子不惹小人的想法,堆上了笑脸。
“三位大兄,我这院子新修,房间宽敞,居住舒适,最好的是有一眼坊中最好的甜水井,一百金实在不多。”
“一百金还不多?你可知别处一样房子最多五十金?还要一百金,当我不知道此房的来处?”赵赛孙明显不买账。
“就是,一个充军旧官的家,有谁出那么多钱买?隔天我满长安城宣扬,信不信我让这房便抻在你手里?”宋槐又吓又蒙。
那牙商也在思量,当然一般人知道这房子来处,自是都不愿意买,那是一辈子住人的地方。谁家也不会想住这种没有好兆头的房子。
“那三位大兄最多可以出多少?”牙商明显想要退步了。
“五十金,多了一个宝钞我们便不要。”
“五十金?也太少了些,大兄再涨涨?”
“不涨就这个价,我知你牙商赚些佣金,但前期你要先支了钱买下才可以私房交易,如今我轻易得知你这房子的事,别人自是也可以知晓。到时候你卖不出,怕是这院子要荒在你手里,那时可是真不值钱了。”宋槐谆谆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