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仪是不知道,傅行简会这么斤斤计较,餐桌上的事她根本就没当一回事,男人却像是她出轨了一样念叨个不停。
她再清楚不过,傅行突然这么幼稚,完全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凄凉有余也懒得想那么多了,要是什么都跟这男人计较,她都死八千回了。
况且,一直这样剑拔弩张下去,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索性坐正身子,主动服软:“王主编只是我上司,人家的女朋友有六万个,你有话快说。”
“坐好,我要开车了。”
傅行简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聊,对于他来讲,当务之急,是如何让方仪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怀上自己的孩子。
显然,方仪的别扭劲还没有消退,若是平时,他才懒得理睬,但时势不与昨同。
他也确实是没有看到那条信息,那天正忙着处理一件案子,开会开了一天,回到住处倒头就睡,看到信息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以他对方仪的了解,即使他解释自己是真的没有看到信息,方仪也未必信,索性闭口不提,今天也证实了,他的解释没有可信度。
方仪知道自己大脑跟心的频率不一致,只木着脸任车子发动。
车厢里流淌着歌曲“今夜无人入眠”的熟悉旋律,她瞥了眼傅行简专注开车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己不争气,只是看到他的背影而已,她的气似乎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再看这男人,都三十好几了,身材居然一点没走样,光是个侧脸,都会让不少靓丽少女趋之若鹜,自己狠不下心忽视她,似乎也变得合情合理了,她在心里喟叹。
当眼睛觑到窗外流光溢彩的夜色时,她异常凄凉地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到底,她跟傅行简,最终会何去何从?
现在老太太健在,傅行简有想法也要顾忌长辈,可生命脆弱如纸,若老太太不在了,她是不是连坐冷宫的份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烦意乱,胸口突突地疼,索性偏头假寐不去想了。
人生是这样的:爱得再轰轰烈烈,三五年再回头看,也不过那么回事。
到了傅行简的独立别墅门口,方仪反而畏缩了,下意识想起上次在云城时,自己将傅行简踢下床的一幕,她又没经世事,这样一琢磨,连耳朵根都是一片潮红。
男人又不一样,那晚的事,傅行简早不放在心上了,即使会想起,也是自己跌下床时的窘样,谁还会没事想那些?
看到方仪的反应,自然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不禁柔声道:“进去吧,佣人休假了,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工人不跟我们一起住。”
哦,老天爷,这男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让人容易混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听在方仪耳朵里,可就变了味了,蓦地抬起眼,对上傅行古井无波的眸子,更加面红耳赤。
她皮肤本来就是那种舒服的牛奶白,又染了潮红,被柔和的路灯一照,整张脸就似个玉瓷娃娃一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如此的良辰“美景”,偏偏傅行简是一点不解风情的性格,冷冰冰道:“盯着我做什么?不进去?”
这时负责看守的工人刚好走过来,接过傅行简的钥匙把车开走,方仪才回过神,胡乱点头作数:“哦,走吧!”
尾随傅行简进门时,她只觉自己似踩在云端一般,但这种暗流涌动的刺激又让她迷恋不已。
进了客厅以后,房间的摆设立刻转移了方仪的注意力。
巡视一番,方仪得出一个很公道的总结━━房子的装修风格跟主人的性格完全一致。
家居色调几乎都是冷冷的灰色系,窗帘,沙发,柜子,甚连地板都是灰色的。
方仪神经质的想:这个男人是想把所有来这里的客人都给“冻”死吧?
整栋别墅总共两层,装修风格是简约的欧美风,家具不多,但样样精品,连茶杯垫跟茶具的颜色都是一丝不苟地精心搭配的。
这样的傅行简,她是陌生的,她对他的了解,似乎还停留在结婚以前。
下意识的,她也俗气地窥探这房间是否有女人住过的痕迹。
傅行简换好鞋,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笑道:“楼上也可以看看!”
方仪有点心虚,但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你就算有情人,也不见得会蠢得让她住在这里。”
傅行简还是笑:“我要洗澡了,去帮我放水。”
方仪赌气道:“我不在这里过夜,洗澡什么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有什么话,现在说,我还要赶回酒店。”
方仪郁卒得很,她气得七窍生烟,傅行简却没事人一样,真是不公平。
虽然自己的小心眼被男人看破,但她却不觉得狼狈,她才不相信这男人真的是个柳下惠,她自暴自弃地想:说不定这别墅里经常有不同的女人出入!
如此一想,更加心烦意乱。
以前看不到,自然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见到了,视而不见是不太可能的,无理取闹又行不通。
这会子,她真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对丈夫有什么不满,可以大发脾气,摔东西,破口大骂,然后收拾包袱回到父母的怀抱,等到男人死皮白脸地央求自己。
但她能去哪里呢?除了傅家,她无处可去,所以,任何委屈都只能咬牙忍着。
熟不知,这些都是方仪自己想太多了,傅行简这么些年虽然逢场作戏的时候有,但还不至于无良到包养情妇,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是十分严肃的。
更何况,他是个工作狂,声色犬马的事,他向来不放在第一位,没做坏事,就不心虚,自然也料不到方仪现在想的是这些。
只定定看着表情千变万化的妻子:“你来都来了,不在这里过夜,说得过去吗?”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跟长辈说这些,不会让你为难的,不是老早就说有话要说吗?现在可以说了。”
方仪平静地望住傅行简,不让他看出自己心里的刺痛。
傅行简有一刹那的恻隐,心脏似被细细的针扎了数下,不痛不痒的麻木着:似乎,那个曾经总爱抓住他手臂无助地簌簌落泪的小女孩,已经在他日复一日的冷淡里,变得愈发坚强了。
愧疚感微弱得似门缝里透过来的光,也只一刹那的功夫,他的理智又重回大脑,心虚地别过眼睛:“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听了这样的话,方仪再要强,中枢神经也控制不住泪腺的汹涌澎湃控,泪水浸湿她整张小羊羔般脸蛋,咬着嘴唇低声控诉:“你……你……你为什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明明就是……”
后面的话,说不完整,也无需说完整,傅行简非常清楚自己会听到什么样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