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这样坚持了一路。
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小溪才把伞收了起来。
萧然突然开口道：“身后的朋友，你跟了我们一路，是有什么事吗？”
不止小溪动容，就连慕初晨也都动容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身后有人？”小溪问道。
萧然小声道：“我的听觉时好时坏，坏的时候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清，好的时候后面有多少脚步声，我都能听见。”
他也是听了许久，才敢确认，身后有人。
小溪从他的话语中，确定他不知道那人是慕初晨。
慕初晨上前走去，沙哑着声音道：“我找小溪。”
萧然没有听出她的声音，就算是小溪没见到她人时，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变的如此沙哑，仿佛喝了一口极酸的醋，那种声音。
萧然微微侧头问道：“你们认识？”
小溪刚想回话，慕初晨却摇摇头。
“恩，认识。我记得你家就在这附近，我可不可以……”慕初晨道。
萧然听小溪没有拒绝，开口道：“烈日之下，我也不便行走，先回家中吧，待入夜我们再去将军府寻慕儿……”
慕初晨闻言，再次一愣，却不敢多言。
——
午后。
萧然坐在窗前，小溪把帘子拉上。他要来了笔墨，仿佛要写家书，打发小溪出去会客，他便安静的坐下。
小溪刚走进一楼大厅，便看见慕初晨换了一身衣物，脸上却挂着面纱，头发束起马尾，与她第一次来寒城的装扮一样。
她看了看二楼的方向，小溪便抬手让她坐在地上道：“放心吧，这里他听不见。”
“他……他怎么了？”慕初晨开口问道。
小溪没有回话，却反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你脸上的疤，你的声音？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初晨没有说话，而是掏出她怀里的图纸，推到她面前道：“为了这个。”
小溪摊开地图，上面赫然显示出一方八卦图像，但一仔细看却又不是八卦。
思索了片刻后，急切道：“让我看看你的玉佩！”
慕初晨毫不犹豫的拉开了衣服，露出她胸口上浮现的玉佩模样。
玉佩的模样已经完全显现，和他们之前看过的图纸相差不大，只是这块玉佩是在她心里。
“和我想的一样，这上面的符文和我的玉佩一模一样。”慕初晨突然道。
“你现在能看见了？”疑惑道。
她淡淡道：“在六天前，我就能看见了，这块玉佩果然是我在王府里偷的那块，我依稀记得玉佩上的一个小人胸口的位置是镂空的。”
只有小溪知道，她说的六天前，恰好是萧然服下药的时候。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他……”小溪欲言又止道。
“被毒哑过，用来换取秘密。”慕初晨说的很平淡。
“那你脸上的伤，就是用来换取地图？”小溪有些激动道。
见她点点头，小溪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她了。
“你为何不告而别？你难道连萧然都不相信了吗？他何时骗过你，他何时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他何时没有心疼你？你一次又一次的伤他，他从来没有怨言，你就只凭借几封信，一枚兵符一个大印，就断定是萧然的过错？”
小溪略微有些激动，她怎么也无法接受，慕初晨这样糟践自己，因为这不是萧然所要看见的。
而慕初晨却淡淡道：“他隐瞒我是事实，他父亲陷害我父亲也是事实，他和顾云川联手同样是事实，你要我如何信？！”
脸上虽很平淡，可她心里的痛，她只字不提。
“那你可知，他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她激动的手一拍桌子。
慕初晨依旧面无表情道：“我只想回寒城，如果萧远东没有骗我，我可以改变一切，我不会让我爹爹从边疆回来，也不会让然哥哥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慕初晨，你以为你是谁？即使萧远东的话可信，你就可以逆天改命吗？更何况，他的话根本就不可信！”小溪突然很想笑，是笑她慕初晨的天真，还是笑萧然的傻。
“你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不可信？”她现在也有些激动。
“好，那你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慕初晨略微平静道：“他说今天晚上，只要我去了将军府，我们就能回到十年前，寒城的一百一十二年，那年我就可以阻止我父亲进京述职，我可以让他解甲归田。”
“你真是太天真了。”小溪带着嘲讽的语气道。
慕初晨微微凝眉。
“你知道你在这个事件中，是处于什么角色吗？”顿了顿接着道：“是祭品，你只是祭品，你祭的是你心口的那块玉佩。”她用力的指了指慕初晨的胸口。
“知道你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吗？那是因为，他——萧然，在替你全部承受！！！”小溪说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你尝过万蚁噬心吗？你尝过刮骨之痛吗？你尝过不见天日，感官退化，血管膨胀的感觉吗？你都没有！！！
全部都是他，是他在替你承受！他为了你，活到了现在，因为如果他死了，这些疼痛你都要承受一遍！
你明白了吗？这是他，是他在全部替你承担！”
小溪越说越激动，她怎么也没想过，慕初晨会这么的不领他的情，心里还在默默的恨他。
本来小溪可以把这个秘密藏进心里一辈子，可她如今却忍不住，他不想萧然临死前，慕初晨还在恨他。
慕初晨突然反应过来，她去求地图时，那位高人不经意问的一句：“你难道一点痛苦都没有吗？”
当时慕初晨不知他所言何意，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从她眼角不经意流出一行泪，细声道：“然哥哥……他……”
“慕初晨，我真不知道你哪点好，值得他这样为你付出。即使看不见，他也把你最好的模样，刻在心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他看你写的信吗？因为今天……因为今天，今天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小溪始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