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川望着他恢复血色的面容，笑中带泪道：“四年了……若安，四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顾若安同样从眼角渗出一行泪，高兴道：“爷爷，我想慕儿！”
顾云川激动道：“明天我就去接她回来。”
他在枕头上摇摇头笑道：“不，我亲自去接她。”
顾云川兴奋道：“好，好好好！怎样都好！”
这一夜特别的漫长，顾若安一直都清醒着，他想立刻就见到慕初晨，但又不敢如此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
他看着天空一点点从黑夜，变成了灰色，然后变亮，从床上起来，站在穿衣镜前，端详自己的面貌，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非常的分明，一夜之间胡子也长长了些许，头发更是凌乱不堪。
检查了身上各处，除了针孔以外还有愈合过的伤疤。
顾若安思忖着：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慕儿？先去整理一下吧，慕儿最喜欢我穿牛仔服了……
他走进衣帽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他的衣服，他把他们*度蜜月时的衣服拿出，套上后发现衣服小了很多。
再试了几件，发现都一样，衣服都小了，他才知道自己消瘦成什么模样了。虽说皮包骨那样，有些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衣服，垂着头。
许久，顾云川才在衣帽间里找到他，见他沉默的坐着，开口道：“若安，你不去接初晨吗？”
顾若安顿时生出自卑，淡淡道：“爷爷，我不去了……这副模样，我……”
顾云川抓起顾若安的衣领道：“若安，初晨找了你四年，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不是男人？”
顾若安眼中泛起些许泪花，平淡道：“爷爷，我这副样子，慕儿见了我会怕……等过一段日子，我……”
顾云川这才注意着他的面貌，之前他只担心顾若安能不能活，根本不在意面貌。刹那间他也沉默不语，坐下来静静的陪在顾若安身边。
顾若安此时眼睛凹陷下去，微微泛黑，脸也瘦出两个酒窝，轮廓仿佛被雕刻过一样的刻意，和那些忍受过罂粟侵蚀过的人一模一样。
任何人看上一眼就知道他是刚从戒毒所出来的人，就不说慕初晨了。
许久，顾云川叹了叹气道：“缓缓也好……我会让缄默一点点告诉初晨，她也好一点点接受你回来的事实，趁这段时间你好好调养身体。”
顾若安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顾云川问道：“什么事？”
门外响起一个佣人的声音：“老爷，少爷……萧然过来了，已经等了很久了，才……”
顾若安抢先道：“让他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对方称是便离开了。
顾云川：“若安，你回来的事情，他知道了？”
顾若安点了点头：“前阵子是他送我回来的，我的事情他都知道，我也该见见他了，我知道他喜欢慕儿，但我相信他，更相信慕儿，该去感谢他四年来照顾慕儿。
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四年前就死在那片火海里。”
顾云川见他没有任何情绪，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想的，只能同意。
顾云川只能猜测顾若安的心思，他出门前，开口道：“他救你是为了初晨，他杀你同样也是为了她。所以你不要歉疚，他杀过你，也救过你。”
——
萧然*来这栋房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仿佛能从时间空隙中看到慕初晨曾经生活过的影子。
顾若安换了一套衣服，整理了一下面容，从二楼走了下来，挤出一抹笑道：“表哥！”
萧然对这个称呼很不习惯，他可不是顾若安的表哥，他只是慕初晨的表哥，而且还只是在外人面前。
心下一惊，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告诉自己慕初晨是他的人。
萧然微微一笑道：“我只有一个表亲，请顾先生不要乱了辈分，虽说我年长你有个几百年，说起来算是你祖宗，表哥这个称呼极为不妥。”
顾若安脚下一顿，继续往下走笑道：“表哥教训的是，慕儿叫你表哥，她是我的妻子，当然我也该称呼你一声表哥，这样我虽然占了你的便宜，好在也不算空穴来风。”
萧然平淡笑道：“你既然称呼我一声表哥，长兄如父，那我就替慕儿做主了。从今以后，你都不要见慕儿了，她现在很好，我不希望她带着牵挂离开，你不是她的恩遇，你是她的意外！”
顾若安彻底怔住，只剩下两个台阶，他竟无法抬起脚走下去。
萧然再次平淡如水道：“不要让慕儿知道你回来了，即使你痊愈了，都不要告诉她！我们只剩下一半的时间，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命运，对你对她都好！”
顾若安沉声：“即使剩下一天，我也想要……”
萧然：“这四年来，没有你，慕儿同样过的开心，你没有慕儿，同样活了过来，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我只是不想让慕儿难过，明明知道最后要离开，为何还要留下牵挂？”
“如果换做是你，你是不是也会这么想？我们迟早要离开，趁现在了无牵挂前，彻底斩断，你可以娶妻，她回寒城也能嫁人。”
顾若安走了下来，坐在他对面道：“萧然，我知道你喜欢慕儿。这次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劝我不要接走慕儿吗？放心，我不会把她接回来。”
这下萧然有些吃惊：“君子一言？”
顾若安摆摆手：“不，我不是君子，现在不去，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去！”
萧然突然笑了：“我明白了！你怕慕儿见到你这副模样会吓跑是吗？顾若安啊……”
之后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谈下去了，不知道该说是慕初晨瞎了眼，还是自己太心急了。
萧然把门关上前，开口道：“慕儿在心里原来也是如此不堪！”
顾若安再次垂首：“是你不懂我和慕儿……我不愿她替我分担任何痛苦。”
顾云川在一旁，把他们的话都听进了心里，只能叹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