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望了望他手中的缎带，微微叹口气，甩了甩袖子。
端着桌上的药罐离开。
萧然知道她的心情，心道：遇你甚幸。
又过几日，萧然彻底崩溃，似连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凡是能看见血管的地方，都凸起，显得异常狰狞。
小溪怎么安抚都无用，他只能自己控制自己想要了结生命的冲动。
“萧然，萧然……还有一天，还有一天，这么久都熬过来了，你……”
萧然躺在床上，一手已经插入墙壁，势要把整个墙壁都掀起的模样。
喉咙发出沙哑的喊叫，声音极小，却能感受到他异常的痛苦。
小溪即使再不忍心，也不敢提前给他服药。
“萧然，你想想初晨……你希望她承受这些吗？”小溪一直在安慰他，给他目标，让他活下去。
这句话，很明显的让萧然平静下来许多，但也只是平静他自刎的念头，身体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一分。
小溪把所有中草药中治疗疼痛的药物，都挨个用了遍，也无法减轻分毫。
萧然痛苦的哀嚎一晚，手指都渗出血迹，床铺凌乱不堪，就连他的青丝也结成发髻散乱在耳旁。
天逐渐亮了，他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夜里，只有在夜里，他仿佛被人剔骨噬心一般痛苦。
白天虽也疼痛，但他还是能忍受的住。
微微坐起身，摸到床边伏着的小溪，萧然顿生歉意，又让她照顾一晚。
没有叨扰她的睡意，萧然望向窗外，虽然看不见一丝光亮，他却知道界灵一直都在。
嘶哑着，小声道：“希望你不要负她。”
屋外的界灵，听见了他的话音，抬眸望向苍穹，直到太阳冒头尖头，他才掠过琳琅满目的屋顶，回了小溪指定的住所。
七月初七。
慕初晨依旧没有出现在寒城，就算临近七月半，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何方？
“天主，还是没有慕初晨的下落。”一人回禀道。
高墙上那人，背对着说话那人，淡淡道：“恩……其他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知道慕初晨一定会出现。
如果不是他离不开寒城，他一定会时刻的在慕初晨身边，观察她，也想看看那些所谓的疼痛是不是会在她身上体现。
“回禀天主，都已就位，只差时机和慕初晨。”那人恭敬道。
“好，告诉萧远东，不许出任何差错。”那人很明显的心情愉悦。
音落，他便淡出了那个空间。
“恭送天主。”
那人此时异常兴奋，再有几天，就七月半了，他要的都能实现，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他的。
萧远东接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知道萧然的死活。
“公子，公子他……他还没有……”
萧远东冷冷道：“哼、这个不孝子！看牢他，只要出来，格杀勿论！”
“是，老爷！”
“你想要阻止这一切，不可能！”萧远东目光冷冽：“你谁也救不了！”
谁说虎毒不食子，他萧远东就宁可放弃萧然，也要替天主完成这些事情。
顾若安也不再出现在小溪门前，只是隔三差五的来她屋外驻足片刻，而后开车离开。
一切都很平静，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都平静异常。
就连萧恋暮也非常平静，仿佛他从来没有去找过顾若安。
入夜，子时一过，萧然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小溪拿着药瓶，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叹口气，没有再多言一句，就把药给萧然服下。
药一服下，他身上看似要爆裂的血管，就慢慢的平静下来，消失在他身上，他人也平静了下来。
“这次……你要睡多久？”小溪看着床上安静的萧然自语起来。
替他理了理青丝，把他拽在手里的缎带，抽了出来。上面还有之前留下的血迹，放入池中替他清洗干净，再打理了一番，为他选了几件衣物。
她知道，这次他醒来，便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如野兽一样发狂，只是眼睛见不了光，嗅觉也失灵，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做些姑娘们的女红，却还是拿着清洗过的缎带，绣了一竹。
天微微亮，她才咬断线头，把缎带放在桌上。
起身去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生怕他清醒后，见到一束光线。
这次出乎小溪的意料，萧然几个时辰就清醒了过来。
萧然半咳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逐渐恢复，身体也无疼痛感，只是略微觉得，眼睛处有灼烧之感。
只能闭上眼睛，才慢慢缓和起来。
“果真如此……”萧然苍白一笑：“看来，我这辈子……再也看不见花色，也闻不到花香了……”
“是啊，你这辈子都看不见了，也闻不到了……”她走进房间，淡淡的开口。
即使她脸上挂着一行泪，只要她掩饰的好，萧然就看不见。
萧然淡然的开口道：“这样也好……就能把慕儿最好的模样刻在脑海里，永远不会老去。”
小溪泪流满面，却淡淡一笑道：“确实如此，瞎子也有好处，至少能把青春留住。”
萧然回笑道：“这次我昏睡了几日？”
她回答道：“不到五个时辰。今日才初八，离七月半还有七日。”接着又问：“你感觉如何？”
在走到萧然面前时，她抬手把泪抹去。
回答道：“除了双眼略感灼烧之感，其他甚好！”
“是了……”小溪走到床前，桌上放着一支竹簪，一柄木梳。
开口道：“让我替你簪一次发……”
萧然本想拒绝，但既然她开口了，他选择点点头。
解下他头上的头绳，拿起木梳，替他一遍又一遍的打理青丝。
萧然忍不住开口道：“让你做些下人的事情，深感歉意……”
小溪抢话道：“歉意也没有用，你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能赔给我的，所以……永远不要对我有什么歉意。”
萧然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才故意说些俏皮的话，淡淡一笑：“如果有来生，我定会还你的债。”
小溪淡淡一笑：“呵呵……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即使有来生，我不会选择与你相遇。欠下的，余生还不了，还奢望什么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