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将自己从百里那里听来的消息同敬元讲了,敬元听闻陛下龙体欠安,倒也未多理会。盖因敬元从不同那人亲近,每每母亲提起,也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只是好奇宫里会给师父赏赐些什么好物件。”敬元低头瞧书,阿罗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剥核桃。“左不过金银珠宝,插屏摆件儿之流的,每回王爷都只是瞧一眼就收进库房。”二月和青莲进王府的时日不久,从未见过什么好东西,只听那些从宫里赏下来,就眼羡的不行。“今年姑娘来了,王爷定然也会送姑娘一些好东西吧?”
阿罗笑道,“那是自然。姑娘头一年进府,又是年节,好东西定然是少不了的。”
敬元忽然想起今日腊月二十三,正是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今日送灶神,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二月也是个孩子心性儿,较之青莲活泼灵动了不少,“灶房一早就熬糖稀做糖瓜呢!姑娘若是想吃,我这就去灶房。”
糖瓜倒是不稀奇。往日里废宫就敬元一个孩子,出宫都难,断没人肯费心思给她送给糖瓜吃。现在进了信王府就不一样了,有阿罗、二月还有青莲陪着,府中女孩儿少,众人都对她们十分宽宥,但凡她们说想吃什么,府中人定会想尽了办法做。
敬元一拍掌,“正是呢,有糖瓜吃!”二月立即拉着青莲出了屋子。
雪过了午时方停,屋外银装素裹的,煞是好看。
主仆四人就坐在屋子里吃糖瓜。糖稀熬成了晶莹的琥珀色,趁着温热做成瓜状,到了腊月二十三这日,大人小孩都爱吃。送灶神的时候还会抹糖瓜在灶王爷的嘴上,让他上天给天帝言事只言好事。
灶房今年特意将糖瓜做得极大,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那样大。四人啃了小半皆觉得腻味,阿罗便泡了茶来,佐着茶吃,倒也觉得顺口了些许。
“估摸着前头今日不会叫姑娘过去了。”阿罗拍了拍身上的糖屑,话音刚落,就听的屋外头有人来报,“阿罗姐姐,是我。”
阿罗吃了一惊,又是小厮百里。
“真真是天可怜见,这才刚停雪,怎的又指使了你来?”阿罗忙披了件夹袄,挑了帘子站在廊下同百里说话。百里憨憨一笑,“我腿脚好使,脚程也快,王爷还说我是个做斥候的好料子!”
阿罗拍了拍他肩头上的雪,百里不自在的笑笑,“王爷叫我来问问姑娘,想不想吃糖瓜?”
“她真这么说的?”信王听了百里的回话,“倒也算这丫头有孝心。”瞧着书案上摆着的一碟子糖瓜,信王拈起一个来,放在口中细细嚼。
“到底是女孩儿家吃的东西。”嘴上说着嫌弃,却不曾想嘴角勾起,露出一丝笑意。
信王叫人把午饭摆在了书房,百里一面摆饭,一面不住瞧信王。信王何等眼力,自然将百里的小动作瞧在眼里。“你有何事,不妨直说。”
百里面露难色,“王爷,容小的多句嘴。姑娘做的糖瓜再好吃,这玩意儿到底不是正经饭食,不能顶饱……”原本送来的三个糖瓜,现在只剩下小半个,若是百里再不说,恐怕这小半个也留不下了。
信王手一顿,这才注意到碟子里顶大的三个糖瓜,如今……
“没想到,那丫头手艺不错。”信王偏过头去,冲百里示意将碟子撤了。百里哪里见过信王这样一面,觉得有些好笑,“是,姑娘的手艺,自然是顶好的。”
伺候着信王用过饭,百里就托人给阿罗带了句话。百里附在那人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一通,又给那人塞了赏钱,传话的人欢欢喜喜的走了。
阿罗得了回信,送走传话之人就欢天喜地的跑回屋子。“姑娘,百里说了,王爷用过之后甚是喜欢,三个送过去的,现在一个都不剩。”敬元闻言,喜出望外,“没想到师父竟是喜甜。”
二月和青莲都掩嘴偷笑,“姑娘,怕是王爷不是喜甜,是那份儿心意才会喜欢吧!”
敬元嘴硬道,“那是自然,我那是孝敬师父的孝心,师父一定会喜欢。”
“今日讲古,要讲的是先皇智决千里,不费一兵一卒,平息祁庆两国战火的故事。此事发生在先皇在位一十二年,庆国边境……”信王每逢用过晚饭,便叫敬元来听他讲古,敬元不爱读书习字,单就对讲古格外钟爱。既能听故事,又能学道理,信王也乐见于此,便常常来同她讲。只是信王的讲古翻来覆去都是先皇的故事,从不曾讲过现在这位。
“师父,先皇曾对你很好是吗?”敬元单手托腮,一汪碧泉似的眼睛眨呀眨。信王一顿,问道,“你如何得知?”
“因为师父老是讲先皇。青莲也是这样,我给青莲一块糕,她就把我挂在嘴边,能告诉好多人我给了她一块糕。”信王闻言,微微一笑。“没错,先皇是个儒雅之人,他既是本王的君,也是本王的师。”
敬元见信王面露追忆,“师父一定很想念先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