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以为,江弥生只是一时的冲动,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之后,江弥生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地着手准备离婚协议书了。
他让他的律师起草协议书,然后他将协议书给白鹭看,让白鹭“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快点提”。
晚上,张阿姨刚回家,白鹭还在准备明天上班的资料,江弥生突然就甩了这么一份东西过来,惊得白鹭不知所措,她瞪大眼睛盯着江弥生看:“什……什么?”
江弥生指了指协议书的抬头:“自己看,早点提。
”
提什么,当然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条例立马提。
白鹭盯着白纸黑字,心跳越发地剧烈跳动。
她一直期盼这一天的到来,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让她……无法接受……
她缠着声:“哦……”然后接过来,匆匆往卧室走:“我去洗澡……”
她怕在江弥生面前多待一分钟,就要哭出来了。不能被他看到。
至少……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很难过,其实……一点都不想离婚。
是的,一点都不想离婚。
什么想要离婚的话,完全只是害怕自己在江弥生的生活里待得越久越无法自拔才不得已提出来的。在那一次做梦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在那岌岌可危的边缘。不能越雷池。这是一开始两人结婚时候的口头约定。
现在,她一直蠢蠢欲动,因此她的理智让她提出离婚。
但是这份烫手的离婚协议书真的摆在她手边的时候,她想逃。
她仰起头,让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她就可以清醒一点。雾气让她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但是她知道,一定是一张极为丑陋的脸,上面写满了,不甘,难过,以及……愤怒。
江弥生居然就什么话都不说,不挽留。一点都不念及这三年的情意?
这样想想她真的是很生气的。
从浴室出来,白鹭靠在床头看协议书,都是很公式化的东西,她很无力。原来谈论离婚后的财产问题是这么无力的东西啊,更别提……白鹭是没有多少财产的了。这种冷冰冰的文字,让白鹭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是在看到离婚后房子的归属问题,白鹭愣了一下。
她爬起来,跑到书房问江弥生:“为什么要把房子给我,还有,为什么要让张阿姨留下
来照顾我?”
江弥生皱了皱眉:“你太穷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救济一下的话,她会翘掉。
白鹭肺都要气炸了。
那辆结婚前就送给白鹭的 A4 留给白鹭这不奇怪,但是这套房子虽然不是多大多豪华,但是地段很好,起码值个三百万,江弥生这样眼都不眨就救济她,白鹭觉得有些手软,更别提要让张阿姨留下来照顾她,工资全由江弥生一次性付清十年的条件了,怎么想都觉得多此
一举。
白鹭:“还是改掉吧,我不要房子,也别让张阿姨照顾了,很奇怪的。”
江弥生:“如果你觉得可以自己独立生活的话,随便。我就把这笔费用折算成现金打你
卡里。”说着,他提笔在协议书上画了几笔。
这几句话一出口,白鹭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剜了几刀。江弥生的话简直字字诛心,似乎无时无刻不提醒她,他们俩的婚姻只是一场协议,一个雇主与被雇佣的关系。她被雇佣,与他结婚,如今协议到期了,也要结算佣金了。
这用金钱直接结算的婚姻,让白鹭说不出话来,怔愣着盯着江弥生,眼睛睁的大大的,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闪动着,里面其实已经框了不少水雾,就等一场瓢泼大雨了。
江弥生将协议书递还给白鹭,抬头一看她的表情,愣住了。
他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
天晓得他让律师起草协议书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简直是咬牙切齿地布置任务下去的,律师听到的时候都吓得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他以为白鹭迫不及待要跟肖逸飞双宿双飞,但现在一见白鹭这表情,有些疑惑,这幅表情,应该叫做,泫然欲泣,依依不舍之类的吧?他……没有误解吧?
但是很快,江弥生就后悔自己自作多情了。
白鹭接过离婚协议书,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江老板你真是慷慨,我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的,不辜负你的期望。”她将那两个叠字的形容词念的一字一顿,简直是咬牙切齿一般,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还很礼貌地替他关上了门。
江弥生一手狠狠地将书桌上的资料扫到了地面上。
这一声巨大的响动却被掩盖在了门后,白鹭已经跑回了卧室,隔音效果很好。
白鹭是个没良心的。
江弥生气得胃疼。
气得再疼也没用,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低头,向她说……
不要。
不要走,不要离开他,不要放弃他们的婚姻。
不要……离婚。
如果,她真的有更能让她幸福的人,那就至少让她仍旧住这里,至少,她偶尔或许还会回忆起跟自己一起生活时候的场景。
虽然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
江弥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似乎……真的没有多少太美好的回忆啊。
他不温柔,不幽默。不会陪她一起玩游戏,看恐怖片,不会陪她去市井小巷里找垃圾食品当所谓的美味,也不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这么想想,江弥生觉得……
白鹭跟他离婚还是正确的。
正确个鬼啊!
江弥生起身,有些烦躁地站在窗前看窗外。
怎样才能让白鹭不离开自己呢?
白鹭对鹿霜说:“我拿到离婚协议书了。
”
鹿霜“噗”一声,喷出嘴里还未咽下的奶茶,剧烈咳嗽几声,不顾形象地抓住白鹭的手:
“坏消息呢?”
白鹭:“我不想离婚了……”
鹿霜很庆幸自己没有再贪嘴喝奶茶:“作死吗?白鹭!你离婚协议书都到手了,就差签上名等律师去办手续了!现在在我面前哭爹喊娘说不要离婚顶个毛用啊!”
“嗯……所以就在你面前喊一喊啊……”白鹭面无表情地点头,“江弥生那个混蛋,我前脚跟他提了一下离婚的事情,后脚就忙不迭地拉着我出门想跟我离婚,连手续都不走,还是我喊住的。结果你看……不到三天,条条框框列的清楚完整,一点错都揪不出,交我手上的时候连字都签好了,脸色黑得跟墨汁一样,好像我不签他就把我怎么地了一样。”
白鹭面瘫一样地吐槽着,鹿霜也不说话。她太清楚白鹭的想法了:虽然老娘是先提出来离婚的人,说有以后想在一起的人也是老娘,但是这程序走的太快就是你的不对!连点不舍挽留都不表示一下,简直丧心病狂!
等白鹭说完,喝了几口红茶,鹿霜才问她:“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鹭愣住了,摸摸鼻子:“我也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呢。不过……至少不愁住的地方。”
“嗯?”
白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江弥生把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留给我了。”
“次奥!”鹿霜惊呼一声,就差跳起来了,“土豪果然大方!我也要跟土豪结婚!”
白鹭黑着脸:“一边去。”
鹿霜凑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咬耳朵:“喂,实话告诉姐姐,江老板还给了你什么?”
白鹭提到这个就闹心:“钱。”
“多少多少?”
白鹭翻了个白眼:“别问了。”
“说说嘛……姐姐很好奇啊。”鹿霜拉着她的袖子不放,白鹭想甩都甩不掉。
白鹭感觉有些糟心,起身一边往柜台一边说:“付你奶茶钱买你闭嘴。”
鹿霜瘪了瘪嘴:“豪门媳妇的遣散费我真的很好奇而已嘛。你当姐姐我以后嫁的比你差么,哼。”
她这一声说的有些响,周围的人有些被她吸引过来的,转头盯过来看她们俩,带着打探和好奇。
白鹭立马拍了拍鹿霜的肩膀,提高声音喊道:“对呀,陆家千金,以后肯定嫁进江家啊!”
她指的是浮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陆家,反正音是一样的嘛,这个江家,自然是自己还没离婚的江弥生家了。
此话一出,登时,周围的人的眼神都变了。
那种,哦……豪门千金长这样啊?原来要嫁江家啊?原来豪门千金的闺蜜长这样啊?陆家原来跟江家想联姻啊,等等,江家嫡系的独子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诸如此类的。
鹿霜的脸都黑了,等白鹭结完账立马扭着她出了甜品店,恶狠狠地瞪她:“你真是要让我丢尽脸吗?”
白鹭挑挑眉:“你不是姓鹿吗?”
“……”
“你现在在谈的那个炮灰不是姓江吗?难道又换了?”
“……”
“哼,所以我什么都没说错。拜拜。”白鹭挥挥手,难得能整到鹿霜,让她心情好了些许。
她也没打招呼,挥完手就招来出租车回家了。鹿霜等着出租车屁股,唾了口:“哼,小妮子,等着吧!你跟江弥生可没那么简单就完
了的呢,有的你哭的!”
后来每次鹿霜想起她说的这句话,都要在白鹭面前显摆一下:看,姐姐我多么神机妙算。
白鹭觉得一定是鹿霜乌鸦嘴惹的祸。
白鹭上班的时候把那份烫手的离婚协议书随身带过去了。
每当她提起笔想要签名的时候她就手抖,抖到她出冷汗,于是她不敢签了。她想着,没准上班的时候,就有心情签了呢?
肖逸飞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白鹭打起精神:“没事!吃撑了!”
这种文不对题的答案肖逸飞也只是微微一笑,不戳穿,简直是假到爆啊,白鹭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又丢人了,只是她现在满脑子的离婚协议书,完全没有其它精力关注其它。
肖逸飞将白鹭送到白鹭公司下面,临白鹭下车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白鹭,有时间把你的舅舅叫出来一起吃饭啊。”
白鹭虎躯一震:“什么?”
肖逸飞看她这幅反应,笑了笑,重复了一遍。
白鹭挠挠鼻子:“呃……好……好啊,有时间我一定把他叫上,不过他一直很忙的呢。”
这种“我只是随口答应,他一定没有时间出来”的话,肖逸飞听了也不恼,事实上他现在满腹疑团。白鹭一旦心虚或者有心事,就不自觉的摸鼻子,最近她摸鼻子的不自觉的行为频发,说明她有很严重的心事。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白鹭也不会告诉他。他知道,白鹭并不喜欢他,或者说,对他并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感觉。想来他还是有些挫败的,他也希望白鹭能把他当成自己真正的爱人,能够敞开心扉跟他诉苦。但是现在的白鹭完全没有那种趋势。
肖逸飞叹了口气,该怎么办呢?
如果白鹭知道肖逸飞的想法,一定会呵呵的。若是肖逸飞知道真相,白鹭就被呵呵了。白鹭除了签字这件事,其它都觉得挺满意的。颇有种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自豪感,当然,这个红旗也马上就要撤下了,然后有红旗的黑历史也要被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了。然后自己跟肖逸飞就可以自由发展了,当然,她觉得自己很有信心能摆脱江弥生的心灵上的桎梏,不出多久就投入肖逸飞的怀抱。
这么一想,白鹭还有些小激动呢。
小激动的后果就是,白鹭在上交报告前签字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压在最底下的离婚协议书
也给签上去了。别问她为什么放办公桌上,她只是想无时无刻不咬牙切齿的瞻仰一番并且暗骂一下江弥生。
好了,是签字笔,擦不掉,用胶带撕掉?
呵呵。
白鹭觉得,这一定是天意。
天意让她离婚,那就……
把协议书交掉吧。
江弥生拿到签上白鹭名字的协议书的时候,脸黑得要滴墨了。
他阴着脸冷哼:“字真丑。
”
白鹭心中中了一箭,不开心道:“好歹都要散伙了,你嘴上积点德嘛。”
于是江弥生干脆不说话了。
江弥生的脸色很糟糕,阴沉着脸仿佛别人欠他五百万一样。白鹭在想江弥生做为一个商人,利益为上是本能,是不是正在惋惜自己给她的福利太多了想要拿回一点呢。
于是白鹭嘴贱道:
“其实……我不介意回老家的……”装装可怜,她当然介意回老家了!
会被戳脊梁骨戳死的!
江弥生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狠狠睨了白鹭一样,将资料收好,放在一个文件袋里:“后天等消息吧。”
这是离婚!不是招聘!什么叫等消息!难道还有离不了的婚吗?
白鹭心里抓狂道,但是脸上却不敢显现出来:“哦……好……好的啊。”
江弥生把文件袋往抽屉里一扔:
“我会交给律师的。”他话音落下半晌,抬眼见白鹭还傻呆呆站在面前盯着自己,疑惑道:“做什么?”
白鹭小心翼翼道:“好歹咱们搭伙三年了,既然要散伙了,一起吃顿散伙饭吧。我给你烧?”
此话一出,江弥生脸先不悦地黑了一圈,良久后突然云开雨霁一般,态度好了太多:“嗯。随你。”
白鹭顿时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了。这样,不算闹崩吧……还是朋友吧……
至少,以后交情还在,还可以再见面的……吧?
白鹭心里慌乱地想着,并没有发现江弥生眯着眼睛深沉地盯着自己,心里面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当然,如果白鹭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呼一声:
“不好!江老板一定想要坑自己!”
白鹭捏着衣角犹豫地问江弥生:“江弥生,妈……呃……你妈妈那边,该怎么说?”
江弥生抬眼瞥她一眼,露出一个“你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的表情:“我自己解决,你不用管。”
这话一出,白鹭也松了口气,乐得清闲。她不敢面对江母伤心的表情。而且,幸好江弥生最后还是将张阿姨照顾她这一条件给划掉了,让白鹭更加松口气。
她在这里松了口气,江弥生在那头也松了口气。笨鸟果然好骗,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解决?哼。这种事情,有必要他亲自解决吗?他当然是——什么也不说了。也只有笨蛋才会考虑把这些事情捅到老人家那里去。他江弥生可是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公布给家人过,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放过白鹭。
白鹭脸上松懈下来的表情太过明显,坦露在江弥生面前显得犹为刺目。
江弥生敲了敲桌子:“别打扰我了。”
白鹭立刻领命出去了。
鬼才想跟江老板呆在一个房间里饱受磨难啊!
白鹭有些难过,江弥生拿到她签名的协议书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一点让她惊喜的地方。这种贱脾气,她自己也有些糟心。唉。
她想象中的惊喜,当然是江弥生不高兴了,觉得她签字签太快什么的。当然,这只是幻想。真正的江弥生的反应当然应该是按照以上发生的进行了。
白鹭窝在床上打开手机犹豫再三,在电话簿里找到了肖逸飞的名字——“亲爱的”。这里要说一句,鹿霜把肖逸飞在她手机里的名称改成了亲爱的,她觉得非常膈应!可是偏偏肖逸飞看过她的手机,她死活不好意思改回来了。这一点让她每次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都非常闹心。
她叹了口气,给肖逸飞发了条短信:“这两天别来接我了,我小舅舅送我。”
江弥生当然不会送她了!只是她现在心情不好,生怕跟肖逸飞接触,被他看出端倪来。
还是小心为上。
她靠着完了几次丧心病狂的 flappy bird,都在个位数就死,一下子心情很糟糕了,从柜子里翻出睡衣就进了浴室。还是泡个澡放松一下的好。
她前脚刚进了浴室,后脚江弥生就进来了,见白鹭进了浴室,手机放在被子上,挑了挑眉,她也不怕被人屁股坐到。
他把手机拿起来,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当即皱紧了眉头。
亲爱的?
这货又是谁?
江老板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为何物,而且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好事。
于是,他接起来了。
他也只是接起电话,并没有说话。只听到对方温柔轻声道:“白鹭?”
江弥生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了。
肖逸飞。
江弥生有一瞬间想摔手机,他深呼吸一口气,沉默。
对方感觉到诡异之处,也沉默下来了。
这样奇怪地安静了一会,肖逸飞打破沉默,谨慎有礼貌地询问:“请问,是白鹭吗?”
江弥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声音带上了点平时不常有的轻松:“不是。”但是也没有多话。
江弥生满意地听见肖逸飞呼吸一滞的声音,然后听到他迟疑地问:“江……江先生?”
好记性。江弥生不得不在心里这样赞扬肖逸飞。两人只是见过一次面,他居然能在电话里面这样准确地分辨出自己。
江弥生:“嗯。”
肖逸飞皱紧了眉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憋闷,虽然知道白鹭是寄住在江弥生家里,但是一想到自己心里所猜想的,就觉得有些不愉快。这种心思,还不能跟白鹭讲,更加不悦了。
他语气也有些紧绷:“江先生,能让白鹭接一下电话吗?”
“她在洗澡。”江弥生挑了挑眉,纵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他脸上还是难得地带上了些轻佻。
肖逸飞被这一句暧昧的话弄得僵住了,他努力劝慰自己,对方是白鹭的舅舅,是白鹭的舅舅。可是……是远到不能再远的表舅!而且,鬼才知道白鹭这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跟江家大少扯上远方表亲关系的啊!
他心里闹革命,嘴上仍旧把持地很好:“这样吗,那麻烦你过会跟她讲一声,让她回个电话给我。”
两人冷冷淡淡地寒暄完,挂完电话,心里皆是同样一句话:我果然不喜欢这个人。
无论是什么原因,一开始的时候,或许双方都对还有些好印象的,但是从白鹭跟肖逸飞
越来越近的关系进度来看,已经触及江弥生的底线了,江弥生此时对肖逸飞已经是厌恶至极。
而肖逸飞……
是的,他查了。肖逸飞一开始并没有多想,他以为江弥生的“江弥生”只是同音而已的其它名字,并没有将他与浮城江家扯上关系,毕竟白鹭怎么看都不是会跟江家有关系的人。
但是那瓶拉菲已经说明问题了。这个“江弥生”,就是那个江弥生。白鹭是买不起 82 年的拉菲的。
他捂住眼靠在沙发上仰面叹了口气。
白鹭……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此时的白鹭,从浴室出来后,经历了一番折磨人心的历程。
她最怕江弥生和肖逸飞在没有她的在场进行接触了。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那个力气询问情况了。只是躲着江弥生打了个电话肖逸飞,随便扯了个谎搪描述了一番自己最近的情况,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来接她。
至于江弥生……呵呵,她不敢看他。
两天后,晚饭过后,张阿姨也回了家。
江弥生将一本红本本扔在白鹭面前。
白鹭一僵,木了好久才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颤抖,将那本子捏在手里。
跟结婚证印的字只差一个。却是分道扬镳的信号。
白鹭挠了挠头,挤出一个笑脸:“很……很准时嘛……”
江弥生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白鹭看,眼眸深沉,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压迫在白鹭身上一样,让白鹭紧张得喘不过气,也不敢抬起头看他。
白鹭心跳得很快,但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却是很慢很慢,身子有些无法抑制的想要颤抖起来,那种几近失控地感觉让她有些想要放声大哭。最后,她终于“腾”地站起来,抖了抖嘴唇,扯开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呵……我……我去找食谱,明天晚饭我来准备。”
她慌慌张张地想要往书房走去,却在绕过茶几的时候被绊倒,摔在了地毯上,五体投地的那种。
江弥生身形一动,想要去扶她,就见白鹭高举起右手,吼道:“别碰我!我没事!”
她脸埋在地毯里,声音闷闷的,江弥生却听出了她的不对劲,他有些急躁地问:“真的没事?”
“没事……”白鹭回答,声音却变了调,僵持了一会儿,白鹭才缓缓地爬起来,背对着江弥生晃了晃,连身上的衣服都不掸一下,快步地朝书房走去,然后背对着门将书房门关上。
江弥生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脸色十分难看。
白鹭将门一关上,就在黑暗的房间里,背挨着门蹲了下来,将脸埋进了胳膊里。好疼。
膝盖好疼,撞得疼死了。
脑门好疼,地毯压根不顶用。
心脏好疼……不知道为什么。
白鹭埋在胳膊窝里,感觉空气很冷,但是却有热热的液体润湿了她的袖子。
这一天到来的感觉,原来如此糟糕。
三年前的白鹭,绝对不会想到,三年后的白鹭,竟然会因为协议结束自由了而难过成这个样子,并且还掉了金豆子。
白鹭想,这才不是眼泪呢,这只不过是异世界的信息液溢出。混蛋!中二个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鹭觉得自己更加难过了,心脏更加被压迫着一般的难过了。
她咬着嘴唇抬起头看天花板,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心脏这么难过,是不是心脏病了呢?
白鹭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你又在想什么。
门被敲了几声,白鹭身子抖了抖,她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破绽:
“干嘛?”
“你在里面做什么?”江弥生在门外问。
白鹭梗着脖子回答:“找……找菜谱啊!”
江弥生:“那为什么不开灯?”
“……”
白鹭拉开门,低着头站在江弥生面前,江弥生微皱眉头:“躲在里面做什么?”
白鹭摇了摇头:“没什么。”说着就要走,被江弥生一把拉住。
“你哭了?”江弥生低头问。
白鹭侧着脸:“哪有,我要去洗澡啦,放开我……”
“抬头。”江弥生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命令道。
白鹭要挣扎,就被江弥生两手禁锢住:“抬头。”他冷冰冰地命令。
白鹭心下一刺,江弥生的声音真让人难过,她心里烧起一把怒火,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起头就直着脖子大声回答:“老娘是哭了!喜极而泣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江弥生被白鹭的说法弄得一怔,手不自觉的一松,白鹭趁机逃进了浴室里。
然后……白鹭想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面。
简直是……羞耻 play 啊……
因为已经拿到离婚证了,白鹭不愿意在跟江弥生一间房了,干脆搬到客房去睡了。
关于对江母会知道这件事情,她已经很无耻地全部由江弥生承担责任了,毕竟是他自己说由他处理的嘛。
这一夜,不是到底有几个人一夜未眠。
总之白鹭是失眠了的。幸好第二天是周末,她睡到了将近中午才起床。照着镜子里的自
己,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她也没有太在意,吃了早、午饭,跟张阿姨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买菜去了。她必须得提前跟张阿姨说好,晚饭不需要她准备,早点下班就好,不然她一定会看出什么猫腻的。
毕竟,散伙饭可不是普通的晚宴。
江弥生不吃辣,喜欢吃肉,白鹭干脆买了一大堆肉食,只要看到是肉,都买了一点,然后再买了点自己喜欢的蔬菜,提着大袋小袋地往家里走。
有一句话叫做,想不到什么来什么。
她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在路上被人劫住,对方还是肖逸飞。当肖逸飞从她身后穿上来,突然将她手上的购物袋接过去的时候,白鹭被吓到汗毛竖起,
跳起来就要拿手提包砸人。
“别别别,白鹭,是我。”肖逸飞笑着挡住她的包,喊道。
白鹭见到是肖逸飞,愣了一下,但炸毛还没平复下来,语气极其不友好:“干嘛突然串
上来吓人,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肖逸飞接过她手上的所有东西,笑眯眯地道歉:“抱歉抱歉,是我不对,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什么惊喜?这叫惊吓!”白鹭皱着眉头指责他,
“下次别这样了。”
肖逸飞很满意白鹭这幅教训自家老公的态度,非常乖巧地顺着她答应:“好嘞好嘞,下次就不再犯,白大小姐别生气啦?”
白鹭撅着嘴还有些意难平,语气硬邦邦地:“你怎么在这里?”
“嗯,来朋友家玩,就在这附近,出来买点东西刚好看到你。”肖逸飞举起购物袋仔细看了看,“都是食材啊,怎么,今天要自己下厨?”
白鹭没深究他这句“自己下厨”的深意,只以为他是问她今晚要开伙:“是啊,今晚要做大餐呢。你不准来。”来了绝对死定了。
肖逸飞可怜兮兮道:“我还没问呢你就拒绝了,好难过啊。”
他一副被抛弃的可怜表情,看得让人心软,但是现在白鹭的心思压根没在这上面,随口应和:“是啊是啊,抱歉啊。”
肖逸飞对白鹭的态度有些奇怪,安静下来。
白鹭没意识到什么,自顾自对肖逸飞说:“周一你来接我上班好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努力装出开心的表情。
肖逸飞见白鹭笑得难看的表情,心下疑惑重重,却只能佯装惊喜:“是吗,什么好消息?”
“我……小……小舅舅那边,通过了,以后不用你来演戏了。”白鹭拍拍他的肩。
肖逸飞苦笑道:“白鹭,本来就不用演戏了啊,我现在是你真的男朋友啊。”
“啊……哦……”白鹭手一顿,整个人都呆在那边了。
是啊,肖逸飞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她都快忘记了。
现在自己是离异人士,已经是单身了,可以没有任何愧疚地跟肖逸飞谈恋爱了。
可是为什么心情更加的忐忑了。还是……她其实心里压根就没有承认过这段恋情呢?
这对肖逸飞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如是想,脸上扯开一个宽慰的笑:“抱歉……你送我到这就好了,把东西给我吧。”
肖逸飞依言,白鹭接过袋子,低着头犹豫片刻,深呼吸,鼓足勇气抬起头对肖逸飞道:“你低一点。”肖逸飞微微弯腰:“这样?”
白鹭摇摇头:“再低一点。”
肖逸飞弯低腰:“这样?”
白鹭点点头,环顾四周观察一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谢谢,真是对不起了。”说罢也不管肖逸飞的反应,提着两个大袋子,拔腿就跑。
肖逸飞等白鹭的身影拐了个弯已经看不到了才从呆愣状态中解脱出来。他缓缓地抬手摸了摸脸,突然绽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真是……意味不明的话啊……”
什么叫做,谢谢,还有,对不起?
肖逸飞眼里充满了疑惑。
白鹭觉得并不是意味不明,她表达的很明确。谢谢——帮我这个忙。对不起——骗了你很多事情。然后,干脆亲一口表示一下。做完之后白鹭觉得很羞耻于是就跑了。
她希望这样一个亲吻,能让自己削减一些对肖逸飞的歉疚之情。她……实在是对不起他。也幸而,现在,她能有资格好好补偿他了,首先要做的是……
想办法告诉他真相。
白鹭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她不想一直欺骗别人,但是,这种事情一旦揭开了就很难不对两人的关系产生裂痕,有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白鹭一想就觉得后脊发凉。
既然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就先别想吧。
白鹭挽起袖子,一边沉思一边开始对食材进行处理。这是……最后一顿晚饭了吧。在这个家里,跟江弥生一起面对着面。
虽然他们很少进行对话,但是,白鹭能想起很多很美好的回忆。不,或许只是对她一个人来说,很美好。
江弥生虽然面冷寡言,但是却很细心。总是会将白鹭喜欢的菜不动声色地挪到白鹭面前,还不允许白鹭表达一声感谢,说什么:“我讨厌那道菜。”白鹭每次想到这些戏码,总是会觉得江弥生真是可爱,可爱到……她很想哭。
白鹭喜欢看恐怖片但是却怕得要死,江弥生从来不陪她看,但是却会在夜晚给白鹭留灯,
白鹭失眠就会陪她醒着,虽然话少但是会说那么一两句转移白鹭注意力,虽然说得东西很拙劣,白鹭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然后会渐渐睡过去,并且一夜无梦。
江弥生从来没有陪她逛过街,当然,他也很忙,但总是会在白鹭逛完街后派人接她回家,有时候会亲自过来,然后黑着脸责备她:“没几个钱还买这么多东西,不懂得节约。”
江弥生……江弥生……
这么一想,江弥生简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白鹭眼前一片模糊,握着刀柄的手背上滴落下几滴湿润。
从此以后,就无法享受这份温柔了。
真的……
好难过啊。
江弥生回家后,白鹭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绽开最灿烂的笑容迎接江老板的归宅:“欢迎回家,我做了一大堆吃的呢。”
江弥生木着脸,应了一声,换上拖鞋和家居服坐到餐桌边上,说了一句:“今晚没有应酬。”言下之意是可以将散伙饭的战线拉长。
白鹭心里一个雀跃,笑得发自内心:“是吗,那可以好好坐下来聊聊天了。”
江弥生安静地看着白鹭忙上忙下,端菜摆碗筷,轮到上最后一道大菜的时候,江弥生走过去,接过了盘子。
“嗯?”白鹭疑惑地看他。
“看你毛手毛脚的样子就像要摔了一样。”江弥生冷着脸如是说道,兀自端着盘子摆上桌。
白鹭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江弥生嘴上说得难听,明明是那个盘子太大,又烫,担心她到手或者摔了,说一两句关心的话都不会吗?白鹭偷笑,江老板还真是傲娇呢。
白鹭把江弥生喜欢的菜都摆到了他面前,坐到江弥生对面,招呼他:“尝尝,这些都是我以前跟张阿姨学的,很好吃的。”
江弥生不搭话,夹了块排骨尝了一下,面色没变,却是闷声应道:“嗯。”
这绝对是江弥生最高的评价了!白鹭感动得要泪流满面了,为什么听到江弥生的夸奖居然是在他们离婚之后。
白鹭努力压住心里那份惆怅和哀凉,热情地招呼江弥生品尝一道又一道菜,最后她一拍手:“对了,今天既然这么有空,咱们喝点酒吧,江弥生你不是收藏了很多酒吗,不介意分享一瓶吧?”
江弥生微皱眉头,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你都已经偷偷拿过一瓶了,还有什么不介意的。”
这话真是揭白鹭老底,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那……那算了?”
江弥生不接话,站起来就到酒柜里翻出一瓶酒:“反正再好的酒给你也是牛嚼牡丹,随便拿了瓶最普通的。”
的确是普通,不过是一瓶加拿大威士忌。但是江弥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有些发亮,盯着白鹭看。
白鹭接过来翻来覆去,好歹还是看得懂几个英文的,她问:“威士忌啊?怎么样啊,没喝过?”
江弥生睁眼说瞎话:“这个挺清淡的,度数不高,不会醉的。”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桶冰就开始往杯子里加。
如果换做喝过的人就该呵呵了,威士忌是有名的烈性酒,喝几口没感觉,一两杯之后就该叫爹喊娘了,白鹭这个自以为酒量很不错,但是不经常喝酒的人怎么可能扛得住。
但出乎江弥生意料的是,白鹭还真撑得住。
白鹭平常都在家里跟着父亲喝白酒,对威士忌的口感没多大感觉,加上江弥生一直有意
无意地给白鹭添酒,白鹭也像是要鉴证“人生得意须尽欢”一般,不要钱地往下灌。三杯下肚了,白鹭居然越发精神,面色粉红看起来气色好极了,眼睛发亮,只不过话有些多。
“诶,江弥生你吃菜啊,这个红烧排骨的酱料方子是我跟张阿姨要的,今天准备了两个小时呢,很难得的。”
“嗯。”
“诶,江弥生,你怎么不喝酒啊,你怎么一杯都没喝完啊?不科学啊,我都喝了呃……不知道几杯了,你快喝啊。”
“哦。”
江弥生难得地愧疚地将那杯剩下干个一干二净,然后乖乖地看白鹭给他斟满。一口气缓过来,还真有些晕。
“江弥生啊,我那辆车你修好没啊,什么时候还给我啊?”
“在车库里了。”
“哦。”
“……”
“江弥生啊,我想看电影,我们看电影吧?”
白鹭脸越来越红,红通通一张脸,有些大舌头地问江弥生,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点迷茫,看得江弥生心里痒痒的。
“嗯。”
白鹭兴高采烈地去书房搜刮江弥生收藏的碟片,江弥生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
“《星球大战》……”
“太闹。”江弥生在她耳边念道。白鹭摇摇头,塞了回去。
“《大白鲨》……”
“太吓人。”
白鹭点了点头,没有思考能力地放了回去。
“泰坦尼克……”
“你看过很多遍了。”不等白鹭说出来,江弥生就抢着说道。
他踌躇片刻,站在白鹭身后,伸手将中间排的一张碟片抽出来。
白鹭顺着他的手势接过那个碟片,小声念上面的名字:“The Notebook?”
江弥生耳尖有些红:
“嗯,这个不错。”其实压根没看过,片子还是前两天刚买的,被秘
书推荐的所谓的爱情文艺电影的典范什么的,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白鹭抬头看江弥生,眨了眨眼睛,那湿润无辜的圆溜溜的眼睛看得江弥生喉咙一紧,心里越发愧疚起来。他这样应该是在欺骗小女孩吧?不过……这个小女孩明明是跟他同床三年老婆,他哪里需要愧疚。
江弥生甩掉那些负罪感,夺过碟子,拉过白鹭就往客厅走:“就这个了。”
白鹭脑子有些迟钝,江弥生说什么,她也无法反驳,于是就听从了。
江弥生把碟片放进机器里,回头见白鹭抱着抱枕睁大眼睛看他,神色看起来居然清醒了几分。他干脆就去将餐桌上的酒和杯子一并拿到了客厅。
“一边看一边喝。”江弥生解释道。
白鹭一思考:“那把白斩鸡也拿来!下酒菜啊!”
江弥生刚想拒绝,就见白鹭笑眯眯的样子,不忍心地又去把一些菜拿了过来。
“那碗筷迟点再洗没关系吗?”白鹭知道江弥生爱干净,歪着脑袋问他。
江弥生见白鹭这么懂事,心下越发有负罪感,他好意道:“过会我洗。”
白鹭惊吓得看着他:“你还是江弥生吗!你不是被穿越了吧!”
江弥生黑着脸:“什么鬼东西。”
那头电影已经开始了,两人也不说话了,就盯着大屏的电视看。
美好的夕阳下,一群天鹅再肆意嬉戏。镜头渐渐从湖那头切到了岸边的一座房子,渐渐拉近,一位老太太站在一个窗前,呆呆地看着,似乎在回忆什么。
“讲什么的?”白鹭喝了口酒,问江弥生。
江弥生轻咳一声,自己没看过当然说不出什么,干脆说瞎话:
“跟《盗梦空间》一样的。”
白鹭瞬时张大了双眼:“哇,那厉害的嘞!”说罢抱着抱枕聚精会神地盯着。
江弥生偶尔自己呷一口酒,扭头看一看白鹭的酒杯子和她的脸色,压根没仔细注意剧情。哦,又红起来了,嗯,看起来眼睛都红起来了。杯子空了,得添酒了。嗯,很好,继续喝。
如上。
江弥生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的时候,皱紧了眉头。怎么变成俊男靓女的戏份了?
嗯,这个小木屋又是什么?等等……他们接下来是要……
江弥生扭头看白鹭,见白鹭看得目不转睛,尴尬地轻咳一声,白鹭扭头看他:
“怎么了?”
江弥生耳朵发红:“我刚才没看,发生什么了?”
白鹭讲解到:“老头讲故事,少男少女玩在一起,然后谈恋爱啊,家里不同意啊,他们就想先上床嘛。”这种露骨的话放平时白鹭是绝对不会说的,但是她现在脑子非常迷糊,也没管那么多,江弥生也不介意。两人尴尬地看了这一场并没成功的床戏,或者说,是江弥生单方面清醒地尴尬看,也来
了兴致,认真看起来,不经意间喝了不少酒,也有些微醺。
白鹭则是已经完全迷糊了,当电影进行到末尾,真相揭晓的时候,她已经哭成泪人了: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幸福的啊,为什么可以这么好啊,一辈子都在一起,老了生病了还好成这样,死还要死在一起,我才不信呢。”
老头和老太太就是故事里的少男少女,最后终于走在一起,一直到老,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总是遗忘老头子,老头儿就读老太太自己写的日记给她听,就是他们年轻的故事,最后,两人牵着手在床上一起闭上眼睛。
江弥生也有些感动,但是被白鹭一闹,那种感动的心情完全没了。他握住白鹭抹眼睛的双手,另一手去擦她的眼泪:“只是故事而已,世界上这样白头到老的故事很多的,你也会有的。”
江弥生的声音低沉,带着诱哄。
白鹭却完全听不进去:“有个 P 啊!我都离婚了你知道吗!我都离婚了,哪里来的可以白头到老的对象啊!死人江弥生!我要杀了他!”
江弥生黑着脸不说话。
白鹭气哄哄地甩开他的手:“别握着我手,你谁啊。”
江弥生:“江弥生。”白鹭瞪大眼睛往后一退:“呵!”
江弥生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白鹭又小心往前挪了挪,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江弥生?”
“嗯。”江弥生低声应道。
“真的是江弥生?”
江弥生点点头:“是的。”
都怪他,笨鸟彻底醉迷糊了,开始犯二了。
令江弥生措手不及的是,白鹭突然跳了起来压住江弥生,大呼:“混蛋啊!江弥生!你个混蛋啊!”
醉汉有一千种姿势,但是江弥生想破头也想不到白鹭醉了是这种姿势,他连忙撑住身子,摁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白鹭跨坐在江弥生的腿上,醉眼迷蒙地仔细盯着他上看下看,瘪着嘴:“我讨厌你,江弥生。”她压低腰,浑身软绵绵地晃来晃去,点着江弥生的脸:
“我讨厌你!江弥生!”
江弥生心下一抽,纵然他有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还是很伤人的,他架住她的腰不让她倒下去:“嗯,这样啊。”
“我讨厌你啊,江弥生……”白鹭喃喃地说,突然又大吼:“我最讨厌你了!”
江弥生心下苦笑:“嗯。”
“可是……”白鹭身子往前一晃,鼻尖贴着江弥生的鼻尖,双手捧住他的脸,呼出来的气都带着酒香,“可是……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江弥生瞪大了眼睛,喉咙发紧,紧张而急切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白鹭一歪脑袋:“什么?你问什么?”
江弥生诱哄道:“乖,你刚才说什么?”
“啊?”白鹭眯了眯眼,突然抱住江弥生,在江弥生耳边轻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
江弥生感觉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小心地搂住白鹭,紧张兮兮地等待:“什么秘密?”
“我啊,最喜欢江弥生了,很喜欢很喜欢呢。”
江弥生感觉胸口又暖又涨,有种想将白鹭揉进身体里的冲动,他深呼吸一口气,扭过头贴着白鹭的脖子低声问:“然后呢?”
白鹭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江弥生脑袋后边。
江弥生冷静了一下,声音却还是颤抖:“乖,白鹭,还有呢?”
“还有……”白鹭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要离婚。我不想离婚。”
白鹭撤出他的怀抱,坐在江弥生腿上傻傻地盯着他看,眼睛里积满了眼泪,看起来委屈极了:“江弥生,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江弥生无奈道:“是你……”
“我不要离婚!”白鹭捶拳打了江弥生胸口一记,力道小得跟兔子一样。江弥生就当被挠了一下,捏住她的手紧了紧:
“没有。我们不离婚。”他摸着白鹭的脑袋顺毛。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白鹭渐渐的安静下来,只是盯着江弥生看,那眼神湿润中带着疑惑,像初生的猫咪一样,江弥生握着她的腰,也不说话。
白鹭突然直起身,搂住了江弥生的脖子,呢喃道:“反正都是做梦,那就再来一次吧。”
说罢她就凑上来一口贴上江弥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