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做手术”
刘宛照lwz2024-08-31 17:001,715

  我揣测过,祈盼过,可现在,我宁愿它不存在。

  我是想过,如果我怀了孕,就可以在陈狄安求婚的当晚,把验孕棒上的两道红线当做回赠他的礼物。可这天晚上,大姐死了,就死在陈狄安36岁生日的当天。我知道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过生日,而我肚子里这份礼物,再也无法送出。

  那支没有开封的验孕棒,现在还揣在我兜里,我攥紧它,把它从纸壳攥成一条湿淋淋的毛巾,攥到四个手指穿透它刺入掌心,攥到它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间溜走,我终于听见自己说:“给我做流产吧。”

  医生冷漠地抬起头:“你确定?你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用药流了——”

  “今天能做吗?”

  医生看我:“是你手机响吧?”

  手机?我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验孕棒跟着掉在地上,我低头去捡,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陈狄安,如果是我先怀孕,如果是我先告诉你,结果会不同吗?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怀了孕,我跟那个你不肯说是谁的女人一样,也要把它生下来,你怎么办?

  我找不到我的手机,但我特别想打电话给陈狄安,想把所有问题都推给他。我不想思考,不想做决定,不想主动做任何事,我连死都懒得死,我干嘛要杀别人?我的手机还在响,可我怎么都找不到它,也许它故意不让我找到,是发现了陈狄安所谓逻辑的吊诡——如果他不爱那个女人,如果他不想和她结婚,那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而且陈狄安是从去年八月,才开始不用保护措施的,我一直以为这是他求婚的前奏,没想到他只是上别人上出了瘾,回到家也要轻装上阵。我不明白的是,三个月前,他在电视台附近买了房子,交完首付没跟我说,先打电话给我妈,说请妈妈来装房子。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叫我妈“妈妈”。

  那个时候,他还想跟我结婚,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出轨了。他说四月份孩子会出生,也就是五个月前,他至少跟那个女人睡过一次了,睡了她回来接着睡我——我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干呕起来,边呕边想,我不该呆在产科,我该去做性病的全面检查,我知道艾滋病、梅毒以及淋病,每一个都会引起先兆性流产。

  手机突然从我身体的某个部位跌落,砸在我的脚上。护士帮我把手机捡起来,扶我出去,把我撂在走廊的长椅上,司空见惯地说:“快接吧,不让你打孩子的也得接,好歹一条人命,对吧?”

  我看着窗外弥漫的大雾,想起前天的老杨树,想起陈狄安给我看的一树惊鸟,以及那一树惊鸟绽放出的巨大雪绒花。我忽然认了,陈狄安,就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反正一个孩子是带,两个不也是带?你应该相信我,不至于恶后母一样虐待你的孩子吧?

  ——“你爱不爱我?”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男孩正把女孩往墙上压,女孩子在他身子底下叫声凄厉。那是一对很好看的情侣,就算在这样的情形底下,仍然赏心悦目。他们很年轻,他们那个年纪,几乎就是我认识陈狄安的年纪。

  就算我不在乎,最要命的是,陈狄安,你已经不爱我了。我明白你说爱我,其实是骗我。我当然知道,你不至于找妓女,更不至于得性病,说不定她还是处女呢。陈狄安,你终于得到了一个处女,可能现在不爱了,所以不跟她结婚,但不至于从来没爱过。所以,我的委曲求全只能是臆想,你不和她结婚,不代表你就会和我结婚——说不定你还在等待爱情呢,那该死的爱情。

  我重新推开诊室的门:“医生,我想现在做手术。”爱情不是我一个人能生产的东西,孩子也不是——看看,那个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伟大,陈狄安你没选错,你真的,没选错。

  医生不耐烦地说:“姑娘,你能不能接一下电话?现在医闹这么严重,女的打胎,男的来闹的多的是,你能不能为医院着想一下?”

  我麻木地把手机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齐老头在另一端咆哮:“你跑哪去了?全台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就差你程大导演,你在哪做梦呢?”

  我按着阵痛不止的小腹:“台长,我请假,这半个月——”

  齐老头不等我说完:“你立刻给我滚来!请假也是今天以后的事!”

  “台长,我——”

  “半小时后我要在会议室见到你。”齐老头摔了电话。

  我终于想起,今天是每年一度的年度制作大会,例行公布全年拍摄计划和年度大戏归属——一想到要拍《英木黎》,我就晦气,我就犯神经,我就要请个大仙给我跳跳。英木黎就是个扫帚星,一跟她扯上关系,大姐先死了,一跟她扯上关系,我就被陈狄安判了死刑。

  死刑犯和刽子手出现在同一间会议室,那不是很可怕吗?就像死刑犯现在躺在刽子手的肚子里——我摸着我的肚子,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马上杀掉它,马上。

  我跟医生说:“我要做手术。”

  

继续阅读:12、年度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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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幕里的英木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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