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萌正要说什么，眼神忽然瞟到窗外有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高的那个是俊姐，与程萌对视一眼啊了一声，便捂着脸转身跑了开去。留下阿宝在原地不敢说话。
“阿宝，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程萌有点尴尬，她四十多年芳心初动，就被两个毛头小孩子撞个正好。阿宝也还好说，俊姐却是一定会告诉她娘的。
到时候，外面的闲话还不一定传成什么样。
“很早很早时候，”阿宝正是小孩分不清事情的时候，对事物的看法全凭自己的感受，倒是说话也直白。
“那阿宝和俊姐是来做什么呢？”俊姐性子怪，受她娘的影响，一般也不过这边来。
“是二姐让阿宝过来的。”阿宝找到了此行的源头，自己也放松了些，眨着大眼睛问，“阿凡哥哥为什么要扎萌姐姐的耳朵啊？”
程萌无语，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还真是困难。她和阿凡虽然是两情相悦，可是在当今这个地方，似乎只有已婚夫妻之间如此亲密才不会惹人非议。
“因为我爱慕阿萌，想娶阿萌做娘子啊！”程萌正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把阿宝糊弄过去，不料想阿凡却附身抱起阿宝，牵起她叮当手，一块进了西屋。
阿凡自住进来就听过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一个男人不在乎，可是萌儿一个女孩子总是要名声的，他本就应该负责。何况，他早已爱慕她。
那么娶她做娘子就是他最应该做的事。
程萌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本欲阻止，却在对上他的眼神的瞬间被里面的坦然坚定击中。自己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姻缘，仿佛心底并不排斥，只是好像又有些快。
阿宝别的不清楚，但娶娘子早就见过好几次了。阿凡哥哥要娶萌姐姐做娘子了，小阿宝拍拍手，觉得自己很开心。急忙爬上炕去，向着姥姥和姑姑大声说了这个自己刚刚知道的大事。
姥姥和娘亲本在说着什么，此时听到都愣在当地。
程萌接过娘亲手中的干粮，把她推到床上做好。娘亲便是痴傻一辈子，也是自己的亲娘，在自己的亲事上她是不可或缺的。
“萌儿，这是怎么回事？”姥姥眼不花，程萌此刻依在杨莹身边，耳垂上鲜红的小草莓都不及她的脸颊绯红一片，份外醒目。
“姑姥姥，姑母，孙凡爱慕程萌，愿娶她做娘子，相伴一生，生死不渝。”阿凡向着姥姥和杨氏一揖到底，诺言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仿佛天然就要如此一般，“今日阿凡身无长物，但真心实意，天地可鉴，特恳请长辈成全。”
“阿凡先起来，你们两个孩子，”姥姥有千言万语想说，眼睛在程萌和阿凡间来回看着，两个孩子的婚事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太不是时候，“先起来，先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婆子我又何尝，只是，哎。”
“姥姥。”程萌记得姥姥一直是个爽快人，此番这样说话，必有缘故。
“多日来，我旁边看着，阿凡你做事沉稳，想来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家里人早晚有一天会找来的。这是其一。”姥姥挥手示意程萌不要插话，继续道，“萌儿这一身的手艺在庄稼人里足够十里八庄的羡慕，你即便有心，你们就是有情，哪里抵得过杨大勇那样人家的惦记？这是其二。”
程萌身边，杨莹的表情一直木木的，她自觉女儿有了大事，但脑子里却一直弄不清楚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只能紧紧抓住萌儿的袖子。
“第三就是你姑姑了。她嫁得早，还是嫁的老头子的学生，两个人也是有意。我本意就是想她有年少的情意，能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可人心最会变了，你们今日的真心，来日是会变的。”姥姥一辈子最疼这个女儿，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叫她怎么再把外孙女早嫁了。
“还有，你今日说娶她，是为了她则个人呢，还是为了她的名节。”老太太感叹，“名节身外物，不提也罢。”
“姑姥姥这话阿凡不能反驳，今日之事也确实是阿凡冲动了。”寂静许久，阿凡躬身行礼，今日他确实浮躁了。
在面临他人的恶意阻拦，阿凡也许会多有反抗，甚至回击。可是，这样一位为萌儿全心全意打算的老者，他并不愿意勉强。
今日，他只想着保全萌儿的名声，却忘了比名声更重要的是人。
“但也请姑姥姥看着，无论阿凡出身如何，将来成就如何，我都会将萌儿放在第一位守着护着，无论何种结果，我们一起面对承担。”
小小的村落里永远都有闲人，盯着一家一户的事，今日之事传出去，他才有了及早婚嫁的想法，但却忽略了萌儿的接受程度。
听过电视剧里许多大道理一样的誓言，程萌反倒觉得阿凡刚说的最为动人。
“原本呢，我想着招你入赘，现在入赘怕是也得让这些狼给吃了。”连姥姥都惊了一下，现在呢，他们是娶不得也招不得，被杨大勇一家盯住了，连上潜在暗处的不知道多少家，只怕早把程萌看成了自己碗里的肉，他俩在村里没有好结果。
所以说，他们俩人想要在一起，还是搬去城里后比较适合。
“萌儿不是早就有办法了。”姥姥略疑惑，拿到萌儿又有了别的打算？
“这还没有来得及说，”程萌放松下来，白天黑夜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好像把搬去城里安家这事给忘记了。
程萌简单说了一下今日的打算，阿凡脸上都起了红晕，要是这样，自己不是添乱吗？
“老太太看，这是女大不中留，变着法子让人家说好听的。”姥姥看她小女儿的情态，自己心中喜欢。
“姥姥。”程萌脸皮还没练到这个地步。
“这小伙子是比老婆子俊俏，看我爱孙女，爱了好几年还不是比不上人家一个月。”原先老头子就说男欢女爱，本为常理，只婚嫁慎重就好。
“姥姥。”这已经听不下去了。
老太太是爱调笑的性格，程萌那点嘴贫子在她面前只有被调侃的站位。
“好姥姥。”
“过几日催着孙大夫接你入城，既然定了计谋，就快快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