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陆先生，我女儿，刚成年，干干净净的，您看看，您喜欢吗？”
陆枭盯着我看，我冲他笑，他也笑了。
当天，我就住进了陆家的大别墅。
睡到半夜，感觉柔软的床塌陷了一边。
一个宽阔的背影背对着我，用力的拽着领带，浓重的酒气有些熏人。
“叔叔，你渴了吗？燕燕给你倒水。”
我住进陆家一段时间了，我每次这么做，叔叔都会说我乖。
我爬起来去倒水，但刚起身，叔叔就用力攥住我脚腕。
顺着我双腿向上，像钳子一样，钳住我的腰，将我摁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我倒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叔叔，叔叔眼底有幽光，带着酒气拥抱我。
叔叔说：“燕燕，你妈妈是个贱货，所以你要听话。”
我当然会听话，爸爸把我交给叔叔的时候，不断强调要听话。
我按着叔叔要求的，乖乖的翘起了腿，散开了手臂。
黑暗中的叔叔在晃动着，他指尖像藤蔓一样，在我身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我却意外的得知，原来鲜花从泥地里长出来，泥地是这般的痛苦。
迷迷糊糊间，听见叔叔说：“你妈妈要是像你这么乖，你就是我女儿了。”
我睡了很久，很累，身体像被碾过一样。
这让哥哥不满意了，哥哥用力敲着房门。
“砰砰砰！”
我爬起来去开了门，哥哥盯着我的一瞬间产生错愕。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燕婉，你要穿衣服！”
“哦。”
地上的东西不可以吃，出了房间要穿好衣裳。
待我把衣服穿好，哥哥已经进来坐在床边。
他脸色很难看，我知道那代表什么，那代表他要掐我了。
我乖乖的把手臂递过去：“哥哥。”
哥哥没像往常那样用力的打骂我，他只是看着我，然后咬牙切齿地说：“禽兽。”
我问：“什么禽兽？”
哥哥伸手摸着我脖子，上面有叔叔种的花。
他脸色一变，用力推倒我，骂道：“你个恶心的东西，脏死了！”
我爬起来就要去洗手间。
他叫住我：“你干什么去？”
我回答：“地上的东西不可以吃，出门要穿衣服，身上脏了要洗澡。”
哥哥红着眼大叫：“洗不掉了，也洗不干净了，你会一遍一遍的被弄脏，你是你妈的替身！”
我不大理解替身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茫然摇头。
哥哥拿出平板电脑，搜了叔叔的名字，我看到叔叔和不少女人的亲密照，看了看镜子。
“她们好像我。”
“错了，是像你妈妈。”
哥哥咬牙切齿：“你妈是个贱人，那男人是个禽兽，你是给禽兽玩弄的小贱人！”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头一次从哥哥脸上看到这种厌恶至极表情。
我想了想说：“哥哥要喝水吗？燕燕给你倒水喝。”
“你个傻子！”
哥哥把平板一摔，摔门而去。
我的确是个傻子，所有人都这么说。
但傻子也有喜好，我喜欢哥哥，但哥哥很讨厌我。
2
他有很多朋友，每次他朋友众星捧月般围着他，我很羡慕。
我想有人陪我玩，但她们只肯跟我说一句话。
“哟，原来傻子长这样。”
但我也不是没有朋友的，我有一只小狗玩偶灰灰，我和我的玩偶一样被人讨厌。
叔叔曾想扔我的玩具，我又捡了回来，偷偷的藏在枕头底下，至今都没被人发现，我依稀记得玩具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要好好收藏。
我蹲在楼梯口，眼巴巴地瞅着哥哥一行人。
他有个朋友问：“陆泽，要不要帮你赶走她？”
哥哥摇头：“不用，就当家里养了一只傻狗，她的确像狗，让她来就来让她滚就滚。”
我很疑惑，家里什么时候养狗了？我也想跟狗狗玩。
哥哥对我招手，笑了笑。
我忙不迭地跑下楼梯：“哥哥，你要喝水吗？燕燕给你倒水。”
哥哥得意地说：“看吧？”
其他人笑着附和：“真的很乖，是乖狗狗。”
“我不用你倒水，你帮我把手表捡起来。”
哥哥把手表脱下来，扔泳池里，砰的一声，就掉下去了。
水很清澈，阳光晒的波光粼粼，显得水很温柔。
水没过我口鼻的时候，就像是温柔的拥抱。
但溺水的感觉好糟糕，就像是被叔叔捂住了口鼻。
叔叔拽着我的脚腕，一点一点把我拉下去。
隐隐约约，我听到岸上的人轰然大笑，在水光的折射下，他们的面容变得扭曲，不像是人。
后来有一个人跳入水中，把我捞出来。
他叫沈故，是哥哥的朋友。
我冲着他笑了笑，很懊恼：“燕燕没有拿到手表。”
沈故：“你……真是傻子呀。”
哥哥居高临下：“真没意思，去酒吧喝酒吧，我请客。”
哥哥像是小太阳，他一走就把所有的光都带走了。
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找到了游泳圈，抱着游圈捡回手表放在哥哥房间，他应该会高兴吧？
我躺在床上，浑身都好冷，烧的迷迷糊糊。
叔叔的手摸在我身上是凉的。
我躲了躲：“难受。”
叔叔死死地按住我，用他冰凉的额头来贴我，“发烧的人更舒服，你让叔叔舒服，叔叔就更爱你，燕燕。”
我本来就很冷，叔叔更加的凉，冻得我直哆嗦。
眼前变得模糊，叔叔忽远忽近，声音却很清晰，他时而叫燕婉，时而叫妈妈的名字。
木头的摩擦声很清晰，像是一条小火车穿过了房间。
我被很快的速度带上风里，被来回卷着，反反复复，直到一切都在消退，连声音都变缱绻微弱。
叔叔叫的最后一声，是妈妈的名字。
第二天我就不冷了，叔叔说是他暖了我。
但我觉得叔叔好冷，连走的时候都会带起一阵冷风。
家里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直到沈故来找哥哥。
我说：“哥哥不在，只有我在家。”
沈故笑得恶劣：“这样更好，我请你吃棒一棒糖。”
我尝过棒一棒糖的味道，是……是谁买给我吃的我忘记了，但我记得那滋味，很甜。
3
我躺在床上，张着被蹂躏过的嘴，瞪着眼睛对沈故说：“你坏，骗人。”
沈故没说话。
我不依不饶，爬到他身上讨糖吃。
沈故按着我的脑袋：“乖，吃了大棒一棒糖，再买小棒一棒糖给你。”
沈故每次来找我，都会带一根小棒一棒糖，我吃完大的再吃小的。
经常做着做着，他身上会流血，我才知道他带着伤。
我想给他换药，记忆里我好像能很熟练的做这种事。
他说：“不用你，你笨手笨脚，别弄疼我。”
我问：“那我能做什么？”
他笑着：“你只要抱住腿就好了。”
我乖乖听话，他便总来找我，有时候甚至在半夜。
我趴在阳台上，看着星光涌进银河，它们在闪烁着，抖动着，不断变换着位置，充满了动荡。
当然，我也发现了，其实动的不是星星，是我。
我承受着黑暗的爆裂，无数的星星涌进了我体内。
直到有一次，沈故来找我被哥哥看见。
哥哥打了沈故一顿，又怒气冲冲地把我推在地上。
哥哥特别生气，但又好像不是生气。
他用力擦着我身上的花，怎么擦都擦不掉，越擦不掉越生气。
我忍不住说：“哥哥，疼。”
哥哥红着眼睛看着我，好半天才说：“燕婉，你个贱人，倒是我小看你了。抢了我爸，又勾引我朋友，你他妈就是我克星。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滚！”
他扯着我，将我拖出别墅，又将我的玩偶扔出来。
我紧紧抱着灰灰，一点一点的往远了走。
哥哥在身后喊：“燕婉，我和你说什么来着？”
我回头：“地上的东西不可以吃，出门要穿衣服，身上脏了要洗澡。”
哥哥已经是一个小点，很模糊，但声音很清晰：“最后一条，活不下去就死吧。”
我乖乖点头：“燕燕记住了。”
哥哥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我抱着灰灰漫无目的的走，这个地方有很多的树，还有很长的路以及偶尔出现的车，就是没什么人。
天好冷，慢慢的飘下白白的雪，我把雪盖在身上，身上盖被子就不会冷啦。
雪做的被子比家里的被子冷，我困，想回家睡觉。
但我回不了家。
如果，大家都喜欢我就好了。
我没有火柴，不知道能不能越飞越高，飞到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天堂去，和上帝在一起。
昏过去前，我看见车灯照的白光，以及叔叔急切的脚步。
“你怎么在这儿？燕婉，燕婉——”
我眼睛一闭，人事不知。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又像只有一瞬，当我有意识时，我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儿，我还听到他们的声音以及我自己的声音。
“我是婉婉。”
上帝虽然没有跟我一起玩，但他听见了我的愿望。
我被困住，出不来了。
我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她说她叫婉婉。
所有人都说，燕婉在外边冻了一晚上，生死关头走一遭，人重新活过来了，不再是从前那具行尸走肉。
婉婉识得了字看得懂书，学什么都很快。
我不懂的，她总是看一眼就明白了。
她还会化妆打扮，青春靓丽，神采飞扬，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明明我和她是同一个人，但差距好大呀。
4
叔叔很喜欢她，说她简直和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光脸很像很像，就连气质也如出一辙。
我和叔叔躺在床上时，叔叔只想着和我做游戏，在游戏过程里总一言不发。
叔叔和婉婉躺在一块儿时，会搂着她，和她说那些激情燃烧的过往，或者对未来的畅想。
叔叔的过往有妈妈，未来有婉婉。
但婉婉不相信，她偷偷的攒钱，用手机查火车票。
叔叔发现后，强势又霸道地说：“婉婉，我不许你离开我！”
婉婉哭了：“我看到绯闻了，叔叔搂着女明星进酒店。既然叔叔不喜欢我，我又何必留在这里？”
叔叔神色缓和：“不会的，叔叔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绯闻，我的身边只有婉婉，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婉婉了。”
不仅仅是叔叔，哥哥也很喜欢她。
那些朋友来到家里时，骂她傻子，她就直接动手打人，拿酒瓶敲人脑袋，流了好多血。
哥哥盯着她，“你是谁？”
她指着哥哥的鼻子，说：“我是你祖宗。”
她得罪了哥哥的朋友，但哥哥没生气，还打了朋友一顿，让他们不许再欺负她。
哥哥笑了：“我不喜欢乖狗狗，没劲儿，我就喜欢攻击性强的小野狗。”
婉婉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迟早咬死你！”
哥哥哈哈大笑。
婉婉真的很讨人喜欢，不像我，我总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惹哥哥生气，讨好哥哥，讨好他的朋友，但他们从来没正眼看我。
婉婉凶巴巴的，对他们没个好脸色，他们反而高看婉婉。
就连沈故也很喜欢婉婉：“终于不傻了，燕婉，我们好好谈一场恋爱吧。”
她根本不理沈故，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一样。
沈故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乖乖啦，别生气，我带你出去玩，咱们去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