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
江梦怡道：“否则我不会来找他。”她说的，是在醉仙楼的那一次。
宋贺去找她时，说明白了盛拓与盛崇光之间的关系。
而她如今的筹码，便是知晓盛崇光是要对付盛拓的，若是自己能在此事之中将盛拓拉下去，会给他和江念欢省掉许多麻烦事。
她思来想去，只有用这个才能换回徐氏的活路。
而将盛拓拉下去后，皇后想要被盛崇光扳倒便是指日可待之事。甚至玉玺在他手中，他可以借用盛拓的事直接废除皇后，逼宫登基。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她给盛拓拉下水，盛崇光可以用这件事给他安装上的罪名可就多了去了……
这是江梦怡在此处想了一整夜唯一得到的法子。
江念欢端详着她，道：“可我不会杀你。你与徐氏，我总得除掉一个。”
这般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前世的所有仇恨必然是要报复回来的。
江梦怡道：“你以为我还会活着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江念欢静静看着她。
蓦然发现，她的确变了许多，没有从前面对自己时的那种猖狂和恨意，有的只是一种释然之后的冷漠。
江念欢也很清楚，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了，若是江梦怡借用此事将盛拓拉下水……
盛崇光便会在近几日可以报仇雪恨。
江念欢掂量着许久，盛崇光是因为自己才暴露势力的，若是不尽早报仇登基，宋贺一旦反击，他还手的余地很小。
或者说，他会很被动。
也许，她也应该为他做点儿什么。
半晌后，她思考好了，对江梦怡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江梦怡颔首，道：“我只要我娘活着。”
江念欢道：“自然。我从不食言。”
谁也没想到，姐妹之间会有一日能在这种时候心平气和商讨着各自的事。
江念欢答应了她的请求，当下就将她带入宫里。
当着大月帝的面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澄清。其中甚至将宋贺也一起拉下水。
不仅仅是盛拓，他这边的人，站队他这边的大臣们，因为此事没有一个能躲得掉。
大月帝的玉玺被盛崇光握在手中，既然此时东窗事发，那么如何处置这些人自然是盛崇光说了算。
只不过表面仍旧是大月帝在做的决定。
盛崇光暗中操控，将盛拓下狱，又将多年前容妃的案子翻了出来。
皇后谋害过容妃，又与盛拓联手恶事做尽，除了在剿匪时对盛崇光狠下杀手，还有近几年来后宫之中许多纷争的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盛崇光将曾经所搜到的所有事，尽数昭告天下，就着将军府被污蔑谋逆的事情。
将军府洗白后，盛拓母子却因此遭殃。
不过一日。京城之内就变了天。
皇后被废，盛拓下狱，五皇子一派的人也全都被牵连到，宋贺也因此被撤职，不再担任锦衣卫总督，而是换成了章飞。
如今宫内，一片死气沉沉。
只有大月帝还苟延残喘，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盛崇光藏拙这么多年，这么一朝出现，着实给朝臣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人人都在暗中揣测，大月即将变天。
盛崇光却并不着急那么做皇帝，他还心心想着跟江念欢成亲，然后带着女儿和她一起去边疆的事。
盛拓没想到自己会被江梦怡拉下水。
三日后，两人在锦衣卫的牢狱中相遇。
两人的牢房相邻，中间只隔着木柱所做成的墙，将两人给隔开。
盛拓紧紧盯着江梦怡，道：“你这贱人，本殿就知道，你不仅水性杨花，还对我不忠诚！这件事跟本殿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这般污蔑我！”
江梦怡只是垂着头，并不回答他的话。
她坐在牢房里面的稻草堆上，一动不动，不置一词。
盛拓见她这般，更是来气，愤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我落得这个结局，我母后也被废黜打入了冷宫，你满意了？”
可说完这话，还是没听见那边有反应。
盛拓这下便觉着古怪了。
哪儿有人不说说话，也一动不动的呢？换作往常，她必定是要跳起来跟自己对抗才对。
盛拓皱着眉，意识到了不对劲，道：“你怎么了？”
“江梦怡？”
“好歹我们还是夫妻，虽是亡命夫妻，可如今也只有彼此了，你就不会说句话？”
那边一动不动。
盛拓莫名心慌，忙叫来狱卒。
狱卒喊了几声，没见动弹，将牢房门打开进去查看，才瞧见她用簪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早已流了满地，将稻草堆都全部给染红。
狱卒惊叫着，叫人来。
盛拓瞧见江梦怡倒在地面的身子，一时间愣住。他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她这般好强之人，怎会自戕？
他以为，她是还有法子自救，至少是假死遁逃京城的……
盛拓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面。不论两人有没有情感基础，可他自己心中还记着的，形式上，这人是自己的妻子……
她在他身边自戕，他却毫无所觉。
盛拓眼一红，意识到自己这下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父皇没了，母后没了，更可笑的是，连这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妻子他也留不住……
他正想着，瞧见不远处有人过来。
盛崇光衣着华贵，被一堆随从乌泱泱地围着过来。
他走到盛拓跟前儿，道：“本殿是来解决你的。明日午时，处斩。”
盛拓没说话，他只看着江梦怡的方向，
盛崇光拧眉，顺着看过去，见几个狱卒进来，用草席将她给裹住，又对他道：“九殿下，五皇妃畏罪自戕了。”
盛崇光淡淡嗯一声，交代章飞明日午时处决盛拓后，便先离开了。
他一路来到天水巷，将江梦怡自戕的事告诉了江念欢。
江念欢并无多少诧异。
他古怪道：“你一早便知道？”
“猜到了。”江念欢心底里明白，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徐氏的命。她还是五皇妃时，便将徐氏带去了京城的宅子里住着，远离了国公府。
如今江念欢自然不可能给徐氏自由。
让徐氏活着，有何意义？那宅子，对她而言也许只是华丽的囚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