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怡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江念欢当做了多久的刀子去使用。
可眼瞧着如今的状况，再纠结这些已经没了任何用处，江念欢赢了，而她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栽倒在了梁之行手中。
江梦怡静静看着梁之行，冷声道：“你忘了么，你自从出事后一直在我身边，若是这次我落难，我一口咬定此事与你也有关系，你同样逃不掉。”
“江夫人会护我。”
梁之行再在她心上插了一刀。
江梦怡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盯着他，良久都不曾说话，他也同样在看着她，两人互相对视，却谁也不说话，彼此从对方的眼中想要窥探真实，却也什么都看不到。
她心下忽的觉着难过。
这世上，竟然只有宁安一人是对她好的，是真心对待她的，可她当初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竟亲手杀了他。
一股恨意，从心底里升腾起来，是梁之行以情感骗她，她才会这么快就落得这般境地。
她忽然拔下发间的簪子，猛地朝着梁之行扑过去。
将发簪毫不留情用力刺入他胸口。
有衣料的阻隔，簪子并未刺入多深，可鲜血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淌出来，将他的衣裳尽数给染红。
他干咳两声，嘴角有鲜血流出，他就那么被她推倒在地，胸口被簪子刺入的疼痛提醒着他，若是再不还手，很可能她继续出击的话，他就会死在她手中。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江梦怡瞧见那鲜血流淌出来，莫名想到宁安死的时候。
她一滴泪掉了下来，随即往后退开，没有再对梁之行下手，只淡淡道：“你走吧。”
梁之行从地面坐起身来，瞅着她的脸色，“不杀我？”
“没必要。”
江梦怡闭了闭眼，道：“我对你也从未有过情感，无非是将你当做了宁安的替身罢了。我已杀了一个宁安，不会再杀第二个。”
她错了一次，自然不会想再错第二次。
更何况，他是宁安带出来的副将，两人关系非常，宁安甘愿死在她手里，可定不希望自己的人再次死在她手中。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梁之行瞅着她表情，仔细端详，想要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他最终只看出，她说的都是真话。她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情分，所有的情谊都只是将自己当做了宁安的替身而已。
说不上心中是难过还是什么，梁之行也苦苦地笑了下，原来也只有他一人动心。
他从地面起身，捂住胸口，一步步走出牢房。
走到门边时，听见身后传来江梦怡冰冷的声音，“我要见江念欢，最后一面。”
“好。”
梁之行双手握紧成拳，并未回头看她一眼，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双燕却渐渐变得剧红。
他捂着还流血的胸口一步步离开锦衣卫，上了自己的马车，对小厮道：“去天水巷。”
如今，江念欢已经搬回了天水巷。
小厮有些紧张，道：“将军，咱们还是先去找大夫吧？”
“我说，去天水巷。”他声音中已有些不耐烦。
小厮不敢再多说，立即驱车离开。
抵达天水巷时，已经是夜深露重。
房间的烛光还亮着，江念欢正与盛崇光逗着女儿，还未歇下，便听红花来传话。
梁之行进了屋内。
江念欢瞧见他胸襟上的鲜血，怔忡片刻，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梁之行却只站在门外，并不进来。他低沉的嗓音道：“她想要见你。”
不用说‘她’是谁，江念欢也明白。
她还没说话，便又听见他道：“我明日即将离开京城去边疆，我还是当初那句话，希望夫人放她一命。”
江念欢颔首，“我答应过你，自然会说到做到。”
“多谢。”梁之行没有多留，转身离去。红花跟着送出去，将房门给关上。
房内的盛崇光看着女儿的脸蛋，话却是对江念欢说的：“你要放过江梦怡？”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她死，我要让她活着，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全都离开她而去。”
“让她孤独终老？”
“是。”
盛崇光哼笑了下，“你想做什么都行。但你是不是得考虑考虑，我们俩何时成亲？”
婚约已定下，如今成亲只是需要她一句话。
他却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想要含烟赶紧姓盛。也让江念欢不再被人称为江夫人，而是九皇妃。
更甚者……是皇后。
江念欢坐回到他身侧，道：“等这件事过去。”
“宋贺已经翻案，接下来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就全凭你，这还不算结束？”
盛崇光蹙眉，伸手将她捞入怀中，道：“还是说，你故意的呢，不想与我成亲？”
“至少待江梦怡的事过去后。”
“你只要不骗我就成。”
盛崇光说着，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他已经在筹备她的嫁衣，甚至是早就已经准备好，可却一直都无法派上用场，如今是有些着急的。
更何况……她如今身子不好，他想要光明正大的，每天夜里都抱着她给她取暖，不再只是眼下的和衣而卧。
他不满足于此。
江念欢不知他心之所想，第二日一早，便去锦衣卫见江梦怡。
盛崇光担心出事，让章飞暗中陪伴着她。
牢房里。
江梦怡听见开门的声音，仰头看去，许是猜测到了是江念欢，她面上并无多少诧异之色，只是低下头去，沉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跟你之间该有个了断，又怎么可能不来？”
江念欢踱步走到她三步开外的地方，有狱卒给她搬来椅子，让她坐下。
自从上次宋贺当着众人的面，对江念欢不同寻常后，每次她来，这儿的人对她都是格外的尊敬和奉承。
她来者不拒，在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望着江梦怡，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江梦怡垂着头，并未看她，沉声说：“我如今已经没了任何希望，盛拓不会救我，宋贺更不会，梁之行……更不会。”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放过我娘。我可以将所有事合盘托出，顺便捞上盛拓，让你们的目的直接可以一步达成。”
江念欢奇怪，“你知道我们要对付盛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