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垃圾”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从脑海里面可以想象得到他大概是一个什么模样。
蹬着一辆小破三轮车,车板上面放着一袋袋臭烘烘的垃圾,一只只苍蝇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肆意飞舞,享受着那一袋袋“饕餮盛宴”。
上一次放置在兴安影楼外面的垃圾袋里,装着的是一颗假的李克平的脑袋,那么这一次呢?
说不准,这个老家伙,有着什么特殊的癖好,例如把死人的脸庞复制下来,做成一个个“塑料脑袋”,专门用来恶作剧用?亦或是别的什么用途呢?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恐怖电影里面奇奇怪怪的镜头顿时一股脑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我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几样宝贝都在身上呢,就算真的有厉鬼作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跟他们鱼死网破,杀个你死我活呗。
“平头圆头癞痢头,一个五块钱,剪头发了喂!”一个推着板车的男人从我的面前走了出来。他是从一个巷子口里走出来的,穿着的竟然是民国时代的服饰,看上去是个苦命人家,生活并不富裕。
这时候我忽然联想起来,在胡同口的外面不是立着一块牌子么,“兴安胡同在1920年修建而成,乃是滨海市的历史文化遗址”。
但是,这遗址向来因为风水不好,以及一单单奇奇怪怪的传闻,导致没有多少人愿意前来观看,或者是驻足停留。
“嘿,老头,现在是什么年代?什么年份?”我故意捏着个嗓子,冲着他叫喊了起来。
那老头脸色煞白,下颚骨尖的很,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锥子似的,他手上拿着“唤头”,来回地摩擦着,发出“锵锵”的声响,用来吸引在胡同里游奏的人们的注意力。
“脑子有病的话,得治,民国五年,真的是,这么懵的人就应该送到前线送人头去,白吃了粮食不说,还碍眼。”
理发老头的话语可以说是相当地尖酸刻薄了,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倒是产生了一种感觉,难不成我这回真的是穿越了不成?!
现在明明就是2020年,怎么可能会是“民国五年”呢?要骂街的话,恐怕也是我来破口大骂驳斥一番才是。
那老头没有搭理我,用一种看着“异类”“怪物”的眼光瞥了我烟后,便又怔怔地走开了,继续了他的吆喝。
可是他这么一吆喝,却带出来了一大堆穿着民国服饰的“人”,我心里顿时就犯起了迷糊。
“眼前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在尸煞阴体的作用之下,我的阴阳眼再一次地被打开了?眼前所见到的都是些‘活死人’?阴魂不散?”
不过这老家伙在民国五年,剪个头发竟然收五块钱,也是醉,等着倒闭吧。
只觉得右边的大腿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戳着,我低头看了看,原来是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姑娘,她身上穿的红通通的,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从年画里面跑出来的“年哈娃娃”。
小姑娘咧开嘴笑着,脸上的两个小酒窝将她那毫无修饰的可爱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她双手碰着一大棒子冰糖葫芦,亮晶晶的,让人很有食欲。
“大哥哥,买串冰糖葫芦吧,五毛钱,很好吃的,我妈妈做的!”
我会心一笑,原来是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姑娘,一双天真无邪的明眸,盯着我一闪一闪地,让人根本不忍心去触碰到她的纯洁与美好。
只不过同那老家伙一样,她的脸色煞白,只剩下来脸上的两抹红晕,以及红艳的过分的双唇。
“好,我买。”话音刚落,刚把手往兜里揣,却发现哥们身上没带零钱,就带了一部手机。要知道,现在可是2020年,是马云大大和支付宝的天下!我怎么可能带现金出门呢?
就是赚钱,我都是待在家里赚的,账户来往全部都是通过网络。
在身上搜寻了得有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在身上找到了一块纪念币,那是我之前在邮局参与了一个活动拿到的。
说是有着一点点黄金的成分,这点儿小钱对我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动动手指,多花点儿钱就能从别人那里淘到了。
“小妹妹,哥哥现在没带纸钞,你看看,这一块小纪念币能不能跟你换一串糖葫芦吃呀?”
我半蹲下身子,将那纪念币塞到了小女孩肉嘟嘟的手上。
小女孩一看到那纪念币金灿灿的,马上就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神态看上去,怎是简单的“满足”二字可以形容的来的。
“那当然好呀!不过,看上去这个小金币好贵重的感觉,我把这棒棒上面的冰糖葫芦都卖给哥哥吧。”
“不了,一串就可以。”我自己从棒棒上抽出来了一串冰糖葫芦,随后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便起身继续往下走。
按理说,陈冲进来老胡同的时候,应该就看不到眼前的这些场景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阴阳眼,更没有尸煞阴体。
从医院出来之后,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地叫唤个不停,着实是相当地难受了,恰好有了手上的这串糖葫芦,可以一解肚子饿的世纪难题。
“咔吱”一口咬了下去,一股奇怪的苦味儿便在我的喉咙里头蔓延了开来,就像是中了一颗毒气弹似的,“扒拉”就给吐到了地上。
“我去!怎么还是个‘坑货’!看不出来啊,这小女孩表面看上去怪可爱的,但实际上却是这么一个黑心肠!可真是坑苦我了,不行,我得找她理论理论去。”
二话不说,我一个回马枪杀了回去,看到小女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开心地蹦蹦跳跳的,手上紧紧地攒着那一枚纪念币。
就在我拿着那“苦味”的冰糖葫芦,打算要跟那小女孩理论的时候,我却看到小女孩把纪念币收到了衣服里面,自己从棒棒上拿出来一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单单从她的背影来看,她吃的非常地开心,也非常地满足。
“按照那剃头的老家伙所说的,现在是民国五年,而我并不是那个年代的人,会不会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导致了我品尝不出来冰糖葫芦真实的味道?”
实话实说,对那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做出来斥责的事儿,我是于心不忍的,于是乎,在耳边不停响起来的各种吆喝声之中,我又开始搜寻了起来。
“切糕~卖切糕了喂~~走过路过的,都过来整一块,试试口味撒~”一个脸上留着两撮小胡子的男人,扯着嗓子吆喝着,“切糕”的“糕”字,喊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劲儿头,由高到低,再升回到高。
从长相上看,像是西域人,但听上去却难以分辨他是哪里人。
卖切糕的档口排着七八个人左右,每个人都翘首以盼,基本上都是带着小孩子过来,买给孩子吃的。
令我不解的是,旁边卖冰棍的倒是没什么生意,难不成那时候的小孩都喜欢吃切糕,不喜欢吃冰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来喽,香甜可口又酥又脆的切糕~”小贩拿着一把切刀,猛地这么划拉几下,便把一块切糕漂漂亮亮地切了下来,一点儿都不带拖泥带水的,小孩子捧在手上的时候,吃的那叫一个乐呵,粘的满嘴都是,估计是真的很美味吧。
“老板,给我来点儿,不过,我没带现金,您看看这纪念币能用得上不?”我走到旁边问道。
老板倒是个实诚人,也没有嫌弃的意思,笑了笑,捋了捋鼻子和嘴唇之间的胡子,对我回答道:“当然可以,只要您爱吃我的切糕,觉得我的切糕可以,多帮我在这一带宣传宣传,就妥了。”
言语的过程之中,他便切下来了巴掌大的一块,熟练地撞到了袋子里,递到了我手上,笑着说了句:“尝尝~~”
拿到切糕的时候,我只觉得我嘴巴里头,涎水都已经开始在打转了,可就在我“咔嗤”一声咬下去的时候,那一股子腐臭的怪味儿,又一次地窜到了我的鼻腔和喉咙当中。
尴尬的是,我是对着店老板的面咬下去的,想要吐出来都不知道往哪儿吐,一急之下,囫囵着强吞了进去。
已显狰狞的面孔,故作放松姿态,眉毛一挑一挑的,泪花都已经在眼角打颤,硬生生地挤出来一丝微笑,对着切糕小哥说了一句:“真的是……太……太美味了!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哎哟喂,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呢,来来来,再给你切上一块!”老板的好意我当然是不好拒绝的,收下之后,我赶紧一溜烟往别处走去。
“看来还真的不是小姑娘下黑手,也不是切糕小哥坑蒙拐骗偷工减料,单纯就是因为他们是已经故去的魂魄,而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罢了。”
而拥挤的人潮中,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