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4月·上海法租界
林默在旗袍领口别上一枚孔雀胸针时，后槽牙传来细微刺痛。
这是他预知能力发作的前兆。
镜中男人三十出头，金丝眼镜压不住眉骨处那道旧疤。身为国民政府调查科机要秘书，他总被同僚调侃长着张“活不过三集的脸”——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这玩笑的深意。
刺痛化作电流窜上太阳穴，视网膜炸开一片血雾。
他看到自己倒在霞飞路76号门前，一枚黄铜弹壳滚进阴沟。
“四十八小时。”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喉结滚动咽下那颗檀木佛珠。
这是组织约定的终极预警：当佛珠入腹，代表情报员必须用生命传递不能落笔的信息。
楼梯传来军靴踏响。
“林秘书，徐主任紧急会议。”
他最后调整领带，指节擦过胸针尾端暗藏的刀片。
2025年9月·新沪市神经交互中心
沈墨将神经接驳器插入后颈时，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这很反常。作为“深潜者”黑客集团首领，他的脑机交互舱配备顶级空气净化系统，不该残留任何气味——除非是记忆回溯引发的感官幻觉。
全息屏幕上，代号“龙渊”的量子防火墙正泛着幽蓝波纹。三天前黑进市政档案馆时，他在某份1931年《申报》电子残片里发现异常：一篇报道霞飞路枪击案的豆腐块文章，像素点排列竟构成现代Base64编码。
破译出的信息让他血液凝固：
“黎明即暗，双生同归——林默绝笔”
更诡异的是，当他试图追踪信号源，眼前总会浮现一串檀木佛珠的全息投影。那些佛珠表面刻着纳米级符码，放大后能看到0与1组成的莫比乌斯环。
此刻他盯着截获的佛珠模型，忽然注意到第七颗珠子内侧藏着微型篆文——那是个“墨”字。
“沈先生，意识同步率已达78%。”AI管家的机械音打断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神经电流将意识拽入数据深海。
1931年·上海公共租界安全屋
林默在怀表指针指向九时整推开门。
屋内只有半截蜡烛摇晃，墙上的孙中山画像被割开一道裂口，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密码本页码。这是他与上线“夜莺”约定的见面标记，意味着最高级别警戒。
“你迟了两分钟。”阴影里传来女声。
旗袍女子从暗处走出，胸前的孔雀胸针与他那枚恰好配对。他妻子苏青也是他的发报员，这个秘密连中央特科都不知道。
“黎明叛变了。”他吐出这句话时，感觉胃里的佛珠在发烫。
代号“黎明”的王佑安，中央特科行动组组长，三天前赴武汉执行锄奸任务时失踪。而林默今早在徐恩曾办公室看到的密电显示，此人正在南京与调查科谈条件。
苏青的手指猛地抠进桌沿：“情报等级？”
“甲级。黎明掌握着龙渊计划的全部人员名单和交通站密码。”
“包括我们？”
林默沉默着点头，烛光在他镜片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
突然，苏青抽出他藏在袖口的匕首。
“你干什么？”
“佛珠密钥需要活体解剖才能取出，这是你自己设计的保险机制。”她刀尖抵住他咽喉，“别动，我下刀时尽量避开颈动脉。”
2025年·新沪市地下数据港
沈墨在意识深海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民国风格的书房里。
梨花木桌案上摆着老式打字机，纸页间夹着半枚孔雀胸针。这显然不是他预设的虚拟战场——有人反向黑进了他的神经漫游系统。
“欢迎来到记忆迷宫，沈先生。”
全息人影在窗前凝聚成穿长衫的男人，面容模糊如信号不良的旧电影。沈墨注意到对方右手小指缺失，那是二十年前他在孤儿院为逃离人贩子自断的旧伤。
寒意顺着脊椎攀升。
“你是谁？”
“我是你正在寻找的佛珠主人。”男人举起怀表，表盖内嵌的芯片泛着冷光，“或者说，是你潜意识根据量子纠缠效应生成的镜像投影？”
沈墨突然头痛欲裂。无数陌生记忆碎片涌入：他看见自己穿着中山装向戴笠敬礼，目睹穿旗袍的女人在刑讯室咬断舌头，闻到烧焦的密码本混着血腥味的刺鼻气息…
最清晰的是掌心触感——一颗刻着“墨”字的檀木佛珠。
“龙渊协议不在2025年。”男人的声音开始失真，“回1931年4月25日，找到那具尸体…”
书房突然剧烈晃动，沈墨在意识抽离前瞥见窗外景象：
外滩海关大楼正在数据流中崩塌，而黄浦江里漂浮着无数发光佛珠。
1931年·上海枫林桥刑场
林默数到第七声枪响时，预知画面再次闪现。
这次他看到苏青被绑在电椅上，而自己手中握着刑具——这是最糟糕的时间线分支。要避免这个未来，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三件事：转移龙渊名单、销毁交通站密码本、让黎明“合理”消失。
他在霞飞路电话亭投下第三枚铜板。
“要哪里？”接线员问。
“南京路永安百货，转钟表维修部。”
这是与黎明的紧急联络通道。当听筒传来《何日君再来》的旋律时，他对着特定音符节奏敲击话筒，将密电内容转为摩斯码：
“明日申时三刻，外白渡桥换人质。”
挂断电话后，他走进永安百货洗手间，从抽水马桶水箱里摸出柯尔特手枪。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某个不属于他的记忆突兀浮现：
他看见自己站在布满光纤的圆形大厅，对着空气说“重启龙渊协议”。
水龙头流出的液体变成发光数据流。
林默猛掬冷水拍脸，却从指缝间瞥见掌心浮现的“墨”字。这个篆体字他从未见过，但肌肉记忆驱使他在镜面呵气，熟练地画出一串量子符号。
镜中忽然伸出无数发光触须缠住他手腕。
“找到…尸体…”
似男似女的声音在脑中炸响时，隔间传来脚步声。林默果断撞碎玻璃翻窗而出，身后子弹击碎了大理石洗手台。
双时空交汇点
当沈墨从脑机舱惊醒时，发现操作屏上多了一段1931年的监控录像。
黑白画面里，穿长衫的男人正在翻窗逃离枪击，其落地姿势与他接受特工训练时的肌肉记忆完全一致。更惊悚的是那人回眸瞬间——虽然画面模糊，但分明是他的脸。
“记忆同步率突破临界值，建议立即断开连接。”AI发出警报。
沈墨却死死盯着男人腰间晃动的怀表链。放大画面后，黄铜表链的纹路正是量子防火墙的初始算法模型。
他突然明白那个篆体“墨”字的含义——那是他的意识在时间悖论中留下的锚点。
此时神经接驳器爆出电火花，舱内檀香味浓到窒息。在彻底昏迷前，沈墨用流血的手指在控制台写下两组数字：
1931.4.25
2025.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