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四倍的巨利,市面上哪里还有多余的米粮?
就算是多出到十倍的米价,也再不能收刮到余粮。
万古流和吴理二人,仍跪伏在地上,却不敢多言。
大王想办事,想成事,他们都可以理解。
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以为能够周旋过去。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连大周朝的粮仓极有可能都断粮。
“大王,天下能有粮米的,恐怕只有各诸侯国的军仓了!”
姬延眼瞳猛的一缩。
军仓,那是诸侯国的命根子。
要军仓可以,先得流够鲜血才行。
不要说其他的诸侯,换了他姬延,舍得把自己的军仓拿出来?
那都是保命的宝贝!
少一粒都不行。
一时间,姬延只觉得身心疲惫,竟是无可适从。
大周朝,又被逼到了这一步?
其实也不能尽数怪他的,毕竟一年两灾,而且都是大规模的灾祸,他哪里又能考虑到整个战国大陆的方方面面?
“爱卿的意思,只有让孤强讨?”姬延说出这话,脸色已经是极为的难看。
就算是举兵征讨,得来了米粮,却也置别国的百姓不顾。
而且一旦兴兵,粮秣用度也要成倍的支出。
可以说,这近乎就是一个死结。
万古流和吴理二人皆不敢言。
姬延呆滞了半晌,只能开口,“两位爱卿且先下去休息吧!”
二人这才起身,默默行了礼,悄然离去。
留县之内,陈府。
陈家的大堂内已经挤满了陈姓子弟。
在内院中,更是多达三百多名能堪一用的家仆等等。
大堂内,一名老者面带忧色,“老三,你这回可是拿定了主意?”
老者一开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井那里。
陈井,陈家的家主。
单凭见过牛家山一面,就要把陈家的一切底牌都押上去。无论怎么看,陈井的这决定都有些出人意料。
陈井一脸的平静。
“老叔公,还有在此的所有陈家老少爷们。现在的情况大家想必已经知晓,陈井就问一句,喻家此次行事,可有成功的机会?”
顿时,四下议论纷纷起来。
年轻人还罢,那些陈家的老人,都是低头不语。
喻家能成事?这怎么可能!
随国都灭亡了,谁也救不了。
楚王强不强?连楚王都乖乖的把随郡等三地交割给大周天子,还有谁能挡住周家天子的铁骑?
别看这厅里厅外的人数不少,就是再翻上十倍百倍,也不会是大周天子军的对手。
也只有那些年轻人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族长,若是喻家真能成事呢?我们陈家岂不是复国的四大家族之一?”
这里有人领头,马上众说纷纭起来。
陈井正要开口,却被先前那位老叔公站出来,“你们以为,喻家真会拉上陈家一把?”
不说别的,现在喻家才得了一个县城,马上恨不得要把陈家死踩一脚。
只这样的气度,能够成事?
就真是成了大事,陈家怕是只会更难过。
想明白了这些,陈家上下再无异议。
接下来的事,倒是简单容易。
无他,牛家山并不想与留县的百姓动刀动枪,只让人连夜抄写了数百份的天子诏。
“大家先自个儿看看吧!”陈井示意将天子诏分发下去。
顿时,众人打起十分的精神,有个别不识字的,也教旁人解说听来。
大周天子诏曰:孤深感万民之苦,这才收魏国饥民五十万,以不致于生灵涂炭。然则留县粮仓无粮,并非孤所知晓。今,既知,不再发留县之粮赈济。留县之百姓余粮,孤亦不能夺之。留县之民,与大周一体,并无二至,留县之民,从此只收田赋一成,每月按人头给盐一钱。
众人读出,一脸惊愕之色。
“大王说,只收田赋一成?”
“是啊,还每月按人头给盐一钱?”
陈家众人一边热议,一边看向陈井那里。
“的确如此!”
陈井不由叹道。
这些事,他并非只是今日才知道。
只是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并不太灵通,若非他这样的人士,普通百姓真是不知道的。
而且今年的夏粮已收,田赋到底怎么个收法,官府也没有太多消息,至于每月给盐更是天下奇闻。
就算有人当面说起,陈井自己都不敢相信。
给盐一钱,以半年计算,就是一人六钱,一户五口,就是三两盐!
等于说田赋直接被抵了回去。
陈家上下,并不能相信。
陈井叹道:“以前,是本族长还有不舍故国的私心,并不想承认天子的仁德。然而事已至此,有话不得不与大家说清楚。”
何止是省了田赋,天子还早就在周朝境内尽免劳役和兵役。
所需劳役,尽由各处公开募集,给钱给食,不让百姓吃亏。
至于兵役,更是从未有过之事。先前楚国大将项燕,三万大军逼迫守天关,洛邑也没有征召一兵一卒。
天子不但对大周朝的旧民如此厚待,连各处新收的疆土也是一体对待。
陈井越说竟是越有些兴奋。
大厅里,鸦雀无声,连带那些陈家的老人都是听到呆滞。
“三儿,你真是亲眼听到?”
陈井很严肃的回应,“千真万确!这些都是当日从楚人那里听得。”
周楚才打过一场大仗,这里的楚官楚人都是被逼离开。
由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有十足的说服力。
“老天,真是大周盛世!”
“是啊,如此天子,我们陈家怎么如此胆大妄为,竟与天子作对?”
“家主,怎么做,你就吩咐吧!是不是要我们去打喻家?”
一时间,所有的关注又再转来。
陈井转头,“天子有言,留县之中,也是大周的子民,不能轻易刀兵相向。”
陈家众人一怔,那让他们来作何打算?
“天子派来的大臣有言,留县百姓无辜,天子只诛首恶而已。我等所要行之事,只是将这些天子诏四下散布出去,劝说民众归乡而去。如此,留县方能长久。”
这一解释之下,众人了然。
心头更是一松。
不用出力打仗,当然是最好不过。
特别是那些顾及子孙的老人,就更是如此。
很快,这些天子诏书被分发了下去,各人只取一份,小心拿出去就是。
只是有一条,陈井强调了一下,“牛大人说,首恶只有喻家,让外面的百姓不可胡乱攀附,免得将事情闹大。”
留县叛乱,杀得多了,朝廷血腥,留县人流血。
杀得少了,仍旧是说不过去。
陈井与牛家山仔细商议的结果,就是把喻家全族抛出去。
此事本就是喻家人挑起,现在以他一族的性命保得留县全境,也算是让他最后做一件好事。
众人欣然。
既解了眼下困局,又能将喻家彻底打死,这机会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