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平静地点点头,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姑娘也懂医理?”
听到这话,端着托盘的许全先是惊了惊,连带着看向云惜颜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诧异。
慕清翎倒是没多大反应,手上拿着折扇把玩着,笑意不达眼底。
云惜颜唇角弧度微扬,噙着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冷意,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回答,只凉凉道:“认得这两味药。”
得到这个答案的宁湘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随即,耳边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云惜颜幽幽地说着:“据说,这两味药放在一起有扩张经脉的作用。”
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听得宁湘猛的一震。
彼时,许全已经将药端到战王的身前,正要伺候他喝下。
“慢着!”云惜颜一道满是冷意的目光瞥过许全,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除非……
她是真的生气了!
许全从未在除了主子以外的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目光,阴鸷,凌厉,令人从心底开始发寒。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是主子在看着他。
回过神来时,眼前还是那个令世人最为不耻的女子云惜颜。
许全皱眉,冷眼看着她略带一丝不满道:“惜颜小姐,你这是何意?”
“药有问题。”云惜颜冷声道,话是对许全说的,眼神却盯在宁湘身上。
慕清翎手中把玩的动作微微一顿,眉眼微微上挑,像是来了兴致。
许全嗤笑一声,对云惜颜这话明显不信。
宁小姐开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
于是没有理会云惜颜,调羹就要往君言渊的口中送。
云惜颜一只手被禁锢着,另一只却还是灵活的。
见许全不听劝告,当即伸手朝他的方向大袖一甩。
许全手中的汤药立即飞了出去,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药汁溅了满地。
“你——!”许全腾地一下站起来,瞪大双目看着云惜颜,满脸的怒意。
宁湘更是脸色一变,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你干什么!?”
语气明显不似先前的绵绵软软,还透着一丝尖利的意味。
云惜颜朝管家缓声重复了一遍:“你们家主子的药有问题。”
许全冷嗤,心中的怒意更甚:“惜颜小姐,主子看重你,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战王府为所欲为!”
说完,转而看向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君言渊。
本就煞白的脸紧绷着,双唇已然完全没了血色,眉头紧拧在一起,眉间时不时还会颤动一下。
即便是不懂医的他也能看得出主子的情形十分不妙。
此毒本就沉淀在他体内已久,近日更是频频毒发。
好不容易宁小姐正好赶上时间回来,终于煎好的救命药材却被云惜颜打翻。
云惜颜秀眉颦了颦,一时无法解释,只道了句:“你应当知道我不会害你们家主子。”
只听她的片面之词许全是不会相信的,毕竟一边是臭名昭彰的云惜颜,而另一边是几年为君言渊压制毒素的鬼毒圣手。
信谁,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闻言,许全面上的表情这才有一丝松动。
他知晓云惜颜和主子达成的协定,云惜颜说的不错,若是主子死了,她也活不成。
“药有什么问题?”他耐下性子问。
“我想,这句话应该问宁小姐。”云惜颜看着宁湘,像是在笑,又好像没笑。
宁湘微微眯了眯眸子,面上不动声色。
听许管家的称呼——惜颜小姐?
云惜颜?
宁湘心中顿时一骇。
和传闻相比,大相庭径。
最重要的是……
她还没死!
“惜颜小姐这是在怀疑宁小姐?”未等宁湘开口,许全先道。
“不是怀疑,是肯定。”云惜颜依旧是那副表情看着宁湘,淡淡道。
“宁小姐不可能会害王爷!”许全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害王爷?”云惜颜带着浅浅的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宁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况且……”
“不能从表面来看一个人,本小姐以为许管家已经很清楚了。”云惜颜将目光瞟向许全。
许全一滞,默然。
宁湘见状,开口,怯声道:“难道云小姐仅凭那两味药材就认定这整副药有问题?”
“是啊。”云惜颜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宁湘没想到云惜颜会承认地如此直接,一时咂舌。
她垂了垂眼睑,似有些无奈道:“这两味药有促进毒液扩散的作用不错,可它们和其它几味药配在一起却能抑制毒素。若是云小姐不信,大可找外面的大夫来,一验便知。”
“主子他等不了了!”话音才落,许全就立刻出声道。
眼看着君言渊面色又难看了几分,许全急得心中像是有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理智也减退了几分。
冲着云惜颜就道:“宁小姐为主子压制毒素几年,她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反倒你是,云惜颜,一个世人皆知的草包小姐,平白无故跳出来说主子喝了几年的药有问题?你是何居心?”
言罢,又加了句:“你知道宁小姐是谁么!?”
“许管家!”宁湘似有些嗔怒,“云小姐不懂医理,不明白这些很正常,您这般咄咄逼人倒是显得咱们战王府失礼了。王爷要紧,还是快些让人下去再重新煎一副药罢!”
听言,云惜颜兀自冷笑。
她忽然从宁湘身上看到了曲诉离的影子。
前半句话,活脱脱一个白莲花。
后半句话……
咱们战王府?
什么意思?是在向她宣誓主权?说她是个外人?
若非要这么说,倒也没错。
只是你们家王爷此刻性命攸关,你倒是心大的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慕清翎忽然凑到云惜颜身侧状似无意般问道:“云惜颜,你说,若是战王醒来知道自己养了个要害他的白眼狼,会当如何?”
听到这话,宁湘只觉得好笑。
跟着云惜颜怀疑她的药有问题,翎世子是不是忘了她宁湘是鬼毒圣手了?
云惜颜耸耸肩,笑得意味不明:“谁知道呢。”
话音落下,没人注意到她那只被扣着的手腕微微一动。
许全听着也有些来气,“翎世子,您是知道宁小姐身份的,怎么也跟着胡闹?”